“哼!哪个小辈!”
五指一勾,弯曲锐利,宛若鹰隼。无尽玄罡波动,在掌间沉浮,虚空中甚至传来阵阵咔咔碎裂之声,细密如同瓷裂。
足下的墨黑巨虎,随着他的动作,同样往探爪往下一捞。狂暴的气流冲刷大地,形成倒逆卷动的飓风。
嘭——
将那只逃遁的渺小虚影,一爪压下。
路远暝胸腔几欲爆开,体内罡煞翻沸,全然不受控制。红黑血流从甲衣缝隙中,疯狂迸涌,堵之不住。
若非早已备好足够的青云紫霞妙丹,他的肉身已然在内外巨力的交击中,被碾成渣滓。纵使盗食了妖螭血肉,掌握了煞力,他的肉身却依旧如同凡人一般,不能随意幻化,无视脑颅脏器破损。
蒋宁决冷笑,挥臂往上一抬。虎爪上抛,将爪中抓握之物,抛入他的面前。但是那名武者,却又在垂死之中,忽然爆发生机,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从罡煞牢笼中,一滑脱出。
他咦了一声,微露惊诧。却依旧把握十足,因为这名后生的遁术,依旧没有逃出上宗的范围之内。心念一转,便重新封死了他的逃脱空间。
他面容沉凝,像是一名老练的大厨,面对一锅汤镬。执掌着长柄汤勺,以无尽沃野为釜,搅拌摇晃。
狂暴的百炼玄罡异煞,卷成连接天地的飓风,如同天柱一般,从大地而起,搅乱漫天云气。纵使他并非主修雷云之道,依旧有无尽雷罡电蛇,从曾云中乱窜而出。殛杀被他困住的后生武者。
路远暝抬首只见四面八方俱是雷霆怒焰,凝成铜墙铁壁的玄罡煞力,暗呼小命休矣。却又怎能真的任人宰割。
不顾崩毁肉身,继续催发两柄剑胚,刷啦啦——剑胚柄首相连,滴溜溜转开,舞成一道圆月宝轮。
杀戮之气被疯狂激发,向虚无处蔓延。雷霆恶煞与之一触便轰然溃散。
他深吸一气,虽说披上圣甲,便可自有役使剑胚,但迄今为止终究也是一剑祭出,不管不顾,仍由其自身威力杀敌。无坚不摧,无可抵御。但是这般作为,却让蒋宁决生生拦下。只等真正使出“御剑”之法。
将沉重浊流缓缓吐出,甲衣之上梵音大颂,爆出耀目金芒。他一手擎举剑轮,倏忽化作一道流光。
墨虎哀鸣一声,它的五根利爪断裂,擎天古木一般轰然砸在大地上,暴起漫天烟尘的同时,也溃成虚无。几乎同时同刻,硕大身躯,一并浮现裂纹,从体内爆出华光万丈。
“什么!”蒋宁决面上惊容一闪,腮帮鼓动,正犹豫是否要,再次激发异器,他唤来的罡气风柱忽然逆卷,所有的威势全都被裹挟着倒冲而上,他几乎空门打开,暴露出所有罩门。
墨黑玄光透体而过,他面上的惊容犹若凝固,下一刻,整个人都如烟散去。竟是幻像虚影。
路远暝对此再熟悉不过,青玄身法同样催到极致,原地留下几个幻身。紧接着距他百丈不到的地方,便杀气炸开,所有幻身尽数被绞散。并且凌厉杀气窜至他的面前。
“那个小辈!藏头露尾!”
一只大手罩下,罡煞浮动,在他五指边缘幻出朦胧虎爪之形。径往路远暝的面甲抓去,但观势头,却是要将他的脑袋拧爆。
剑随念动,转成圆轮,大手一入,便铿啷啷爆出漫天火花。
“霍!好厉害的剑罡!”
“哼,蒋师叔祖,小子可没想过要藏头露尾。”
穿着厚重坚甲的汉子,一剑将他逼退,瓮声瓮气。
听到这声音,蒋宁决忽地无声咧嘴,欣喜欲狂。踏破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道又要麻烦亲族,你却自己送上门来。这名甲衣巨汉,不正是当日因沈静岳阻挠,从他手下逃脱的路远暝么。
“桀桀!原来是你,甚好甚好!如此甚好!”
他笑了,慈祥宽厚。
路远暝起了一层寒栗子,扑簌簌抖落,“呵,师叔祖,不瞒您说,我在一旁看了许久。那位沈师叔,可就要得胜,却被你突然使诈暗算,方才被你擒住。这般算计器量,也敢妄自称为光复道统之人?”
“我呸!你那个眼珠子看到她就要胜了!”
蒋宁决张口一吐,喷出一口浊气,暗自平复内气。飞剑受损,接连狂催罡煞,对他也并非一丝损耗也无。
“况且要说仰仗器物,你可没有资格指指点点!这一身宝甲,还有飞剑,怕俱是了不得异器吧!若是脱了这么一身,你可敢在老夫手下走过一掌!”
“不敢不敢!小子不过一介后生晚辈,脱了这些宝物,在您面前不过跳梁小丑。但前辈不同,乃是要光复宗门,声名传世的伟人。不如就让小子来做个见证,您与这位沈师叔公平一战,来看看谁更有这个资格。”
蒋宁决闻罢一笑,这后生怕不是个残障,他怎会抛下上风局面,让双方的战况重新回归平衡。还是快快交出神身诀,去面见祖师吧。
心念转圜,一连十柄玄元剑刹那在他袖底显化,抬手便激化飞出。却在同时同刻,身披宝甲的莽汉同样抬手一翻,掌中玄光暴吐。
这气息!蒋宁决如临大敌,从路远暝掌中爆出来的玄光,分明就是屡次破他内气,将他重创,磨损本源之物。
路远暝不顾崩毁肉壳强催剑胚,为的本就不是蒋宁决。若非三剑齐出,根本不可能将太宗武者斩杀。他一并运转身法,向后方疾驰。他的目的是,悬浮于空中,无人把持的通幽宝镜!放出被困的沈静岳,才是他唯一能翻盘取生的机会!
岂料蒋宁决冷笑一声,面对绞散本命飞剑,直抵面门的剑胚不闪不避。
轰隆——
好大头颅爆成碎末,长剑从中洞穿而过,径自飞向遥远虚空。路远暝惊得下巴快要掉出来。蒋宁决何尝不知道,飞剑势猛,却不能将他斩杀。故意露个破绽,让路远暝以为有可乘之机。一并催使身法,急追而上。
断颈之上,血肉翻卷,描出一张狞笑的怪脸。他的身法,可是路远暝名副其实的祖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