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卫晃的提议下,江河也开始认真思索起这件事来。
封建与郡县,无疑是中国政治体制大讨论绕不过去的一环。其实不止卫晃,在江河即位之初,也考虑过要不要封王。
当时江河的子女不是没出世就是年纪太小,所以也没有长远考虑。
但现在,却不得不考虑一二了。
不说远在幽州学习的江言,就是宫中的江锜也已经是个小大人了。要知道这可不是十八岁成年二十二岁才能结婚的二十一世纪。
在这个年代,十一二岁结婚,十四五岁当爸爸,简直不要太正常。而且在帝王之家,这种情况尤甚。
汉文帝只比汉景帝大十四岁,算十月怀胎……
汉景帝的长子也只比汉景帝小十七岁。
这还不算什么,从东周开始,无数政权都制定了女子不婚的处罚,而这年龄大多为十五、十七岁。惩罚。
计划生育,从东周就开始了。
缴纳五倍算赋的代价,也是多数家庭都承受不起的严重赋税。所以民间男女结婚都早,结婚早自然生得孩子也就普遍多些。
这也导致了古代的户口人数与当今的户口人数比起来,大致要多1.5人。
所以,在当下人的眼光当中,皇子们的确已经不算是孩子了。
翌日朝会之,江河也顺势提出了这个问题。
虽然江河的语气平稳,可他说的毕竟不是小事,刚一说完,殿群臣都鸦雀无声。
良久,才有一户部侍郎站出来表示支持卫晃,认为应当立王,以屏藩中央。
有一个愿意站出来支持的,继而大家也迅速表态,不过一刻钟间,就不知有多少人随声附和。
“诸位卿家都以为应当封王吗?”江河眉头一皱,虽说他设下了王爵,其实与这个封邦建国没多大关系。只想着给皇子们做个爵位,拿些铁杆庄稼罢了。
“臣以为不妥!”
江河看去,见三位平章都未动身,一直向后看去,越看越是失望。
直到朝会末尾,才有一名大臣出班站立。
仔细看去,江河又是一喜,出班者正是刚刚升任了户部度支司的郎中诸葛亮。
按理来说郎中不过是一司之长,是不够资格来参与朝会的,可户部度支司可是个例外,毕竟是国家财政的会计主管。
何况以诸葛亮的资质,就算他没有朝会资格,江河也会格外赐予。不过因为诸葛亮在官场之,不过是个新人,江河又不想落下个任人唯亲的名声,才没有迅速提拔。
不过锥处囊中,毕露锋芒。被调拨到户部的诸葛亮,就算没有江河的格外关照,早晚也能混出名堂来。
户部尚书郭阳,也随着皇帝的目光看向身后。待看清是谁之后,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羡慕还是该叹息。
“臣户部郎中诸葛亮,启奏陛下。”
“臣以为,当今皇子年幼,不堪教化之职,何况陛下春秋正盛,国本未立。如果广置诸王,恐人心不定。”
“那如果朕立下太子呢?”
虽是一句戏谑之语,可落在朝会,却宛若惊雷。
三位平章被震得不轻,虽然他们早就知道皇帝会立谁为太子,可如果一旦立了……
“若陛下愿立太子,臣无异议。然封建不宜过多,以成尾大不掉之势!”诸葛亮的最后补充,反而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
“真把自己当成平章了?还敢用这种口气?”
“嘁!不就是个郎中,得意什么!”
尤其当江河听到之后,很是受用,就连一些朝中重臣,对诸葛亮都有些嫉妒了。
皇帝这还是第一次听品阶如此低的官员发言之后,不但没有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嫉妒重视。
诸葛亮有什么能耐,能让皇帝如此重视?
“孝直,依你之见,封建好,还是郡县好?”众臣的心思在江河看来,宛如写在脸。为了给诸葛亮挡刀,江河直接拿法正开涮。
可怜的法正看着自己丞相在后,岂能不战战兢兢。此时被江河询问,勉强保持百官之首的威仪,出班道:“郡县好。”
“如何?”江河言下之意:别丞相说啥你说啥!
“臣以为孔明所言,已经至矣。陛下无有弟兄,诸子虽长,如不立太子即封诸王,万一山河动荡,恐为后世误矣。”
有了法正站出来反对封王之后,朝堂的局势也很快平衡下来,江河见没商讨出来个结果索性结束了朝会。
可江河万万没想到,在朝会没解决的问题,到了朝堂之下,便愈演愈烈,在封王争议中,处于风口浪尖状态的,竟然不是江河的子女,而是江家。
自从江樵举族来到洛阳投奔江河之后,江家在洛阳便依仗江河迅速壮大。尤其是江樵还曾经任职工部,在朝堂的影响力还是有一些的。
而江河的几个堂兄弟虽然被江河禁止进入官场,也在洛阳各有交际。凭借着“皇族”身份,自然在洛阳城中地位不轻。
现在谈及封王之事,如果确定下来,江河的几个儿子封王是必然的。那江家要不要封王呢?
一瞬间,原本是讨论封建与郡县谁佳的问题便沾染了利益因素。
尤其是在讨论进行到,如果封王是封江樵,还是江樵儿子时候,分歧愈演愈烈了。
这样的讨论江河起初还没在意,直到江樵带着几个儿子入宫找到江河,江河才如梦初醒。
江樵来找皇帝的理由也很简单,他是愿意做王的,可如果皇帝心里不愿意,他也是根本不敢,与其获得更大的富贵,不如保留当下的荣华。
“你们要回济阴老家?”
“陛下,昨夜父亲托梦,说家乡寂寥,留下的仆人一年三节,祭祀不周。当初陛下邀请,我等才来到洛阳。如今城中谣言四起,臣恐继续留在京华,招惹是非。”
“如今朝廷正在商议,不日就能拿出个结果。朕心里怎能不挂记着叔父?”
“这……”江樵闻言,心中苦涩。就算皇帝真的有意封他为王,如果事成的话,自然是好。可如果皇帝后来回心转意,又或者群臣势大,皇帝不得已而为之的话。
无论是那种情况,都已经把江樵逼了风口浪尖。
“先祖血食无继,是朕失职,明日朕即以太牢告庙,叔父可能安心否?”
“啊?”江樵没想到皇帝还有这种操作,可又不敢忤逆,过了良久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自从三弟、六弟相继去世之后,一大家子人都聚在府里,整日无度。与其任其在这繁华之地做个纨绔,不如放他们回家,也能安心读书。”
“何处不能读书?”江河反驳道:“叔父,大宋难道就没有百年之祚吗?这么急着回济阴?不如这样,朕封一位堂弟,去做高鱼做个实封侯爵,保管陵寝,如何?”
江樵听了,左思右想,最终眼里反光,不住点头:“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