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桦,你跟我回关寨过年吧,我伺候你,……。”
上了回星城的高速,贺雨娴忽然说道。
“啊!这个,太麻烦娴姐了,不好吧。”
左琼桦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小心虚。
“麻烦什么呀。我问了,这个肺炎,按时吃药,多吃点好东西,别累着就行,不影响玩江湖。春节活动,我们正好在一起,热闹,反正关寨房子多,是不是啊,细腰。”
对左琼桦的小伎俩,贺雨娴心里,很看不上眼:她又不是学生,要到大年二十九放假,伺候病人要麻烦的,是别人。
而且,关寨关家老屋,房子是不少,但,这是过年啊。
“嗯。小桦,春节活动,内容公开了?”
“难道先天水体,还会在水里被淹死?”
春节,江湖中肯定是有活动的,暴风雪公司也进行了铺天盖地的宣传、造势,据说花样极多,任何类型的玩家,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活动项目,不过具体的内容,暂时保密。
“还没有。根据江湖智脑一贯的风格,不外乎……,”左琼桦不愧是数学系的高材生,玩江湖又颇为用心,很快就成了小团体中信息情报方面的权威。
“那就这样说定了啊。”
贺雨娴不管不顾的摸出电话。
……
学生嘛,放个寒假而已,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下午五点左右,左琼桦只带了一个小箱子,踏上了去关寨的,贼船。
至于关峰和贺雨娴,更没什么好收拾的:贺雨娴还没放假,而关峰,你懂的。
不料刚上高速不久,贺雨娴却接到了费诗婷的电话。
“小雨点啊,你这小丫头,太不懂事了,阿姨这么多年,都白疼你了,……”
一上来,费诗婷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埋怨,直过了七八分钟,贺雨娴才听明白,左琼桦来沅州过年,费诗婷是嫌自己没有及时通风报信。“……,你把电话给老大,我来跟他说。”最后,费诗婷霸气十足的命令道。
至于费诗婷是怎么知道的,也不复杂。关寨房子不缺,但房子再多,总要收拾收拾,左琼桦,那是病人。贺雨娴要宇文清彪随便打扫一下,于是,费诗婷就听说了。
“妈,左琼桦,是小雨点的朋友。”关峰听力很好,早就知道大事不妙,他确实是才反应过来,就这么带着左琼桦回沅州,貌似有点,别的含义。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过年什么的,他没概念。
“老大,晚上你们三个直接回家吃饭啊,做好饭等你们,少一个,我敲断你的腿。”费诗婷懒得听关峰啰嗦,一句话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亲娘,就是这么不讲理。
“坦克啥时候舌头这么长了,小雨点,你也不管管!”
对自己老娘的风格,或者说,脾气,关峰还是很清楚:民政局上班也没啥事干,成天就和一帮老娘们瞎琢磨张家李家的姑娘,恨不得自己明天就在家带孙子。
“坦克从小就喜欢给老师打小报告,你才知道啊,你忘了,三年级那次,你俩在河边和瘦猴他们打架,……。”
贺雨娴一脸无辜的样子。至于她为此威胁了宇文清彪很久的事,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小桦,没事。我妈就那样,更年期到了。”
“向老师打小报告,我记得好像是你的强项吧?”
关峰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要是敢直接开回关寨,双腿,是不会断的,但是,估计更麻烦,没办法,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费诗婷又不是不认识去关寨的路,她老人家,路熟着呢。
“哦,我本来就是娴姐的朋友啊。”
左琼桦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
“小桦啊,再喝一碗,野生的甲鱼汤,补身子最好了,这是老大他三舅,中午刚刚亲自下河抓的,你看妹子瘦的,小浅,你少吃点,看你都胖成啥样子了,……。”
费诗婷拿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关影浅的手,笑眯眯的看着左琼桦,是越看越满意。
过了年,关峰就二十七岁,在沅州,这就不算小了,最关键的是,张小倩跑了,关峰一直不找女朋友,是不是,练功出了问题?比如那童子功啥的!
当然,左琼桦身材高挑、长相艳秀,文文静静的,各方面都不错,大冬天的能下水救人,品行也好,就是,瘦了点。
至于关峰装模作样的,哼哼唧唧说左琼桦是什么贺雨娴的朋友,费诗婷才懒得搭理:关锐还是贺雨娴的朋友呢。
能来家过年,那就是好姑娘。
“阿姨,我真的吃饱了。等我好点,我给阿姨、叔叔,还有小浅,做我们岐山的臊子面。”
费诗婷虽然热情,但并不过火,至少不让左琼桦觉得难堪,她也很快适应了过来。
本来嘛,这些年给父亲看病、自己读书、活下去,左琼桦一直都是一个人撑着,并非一般娇生惯养的小女孩,不过大过年的见一个男孩的父母,她没经验而已。
“行了,老太太,这甲鱼汤,有点腻。小桦病还没好,别撑着丫头了,假期才刚开始,不急。”
关键时刻,还是关玉坤敢说话。
甲鱼汤并不腻,关玉坤是觉得,辣味不够,可惜,费诗婷是怕左琼桦吃不得辣,才少放了点辣椒,关玉坤哪敢抱怨,也只能,旁敲侧击两句。
“嗯,面条不错,小浅,你明天上网,把包饺子、擀面条的那一套玩艺,都买一套,北方的面食,养人。老大,你们年轻人,就住老屋,热闹。不过每天中午,我熬汤给小桦补身子,你开车过来拿,……。”
只要有道理,听着又顺耳,关玉坤的话,偶尔,自己心情好的时候,费诗婷还是听得进去。
民政局的房子,有点小,万一关锐回来再带一个女同学啥的,就有点挤了。
“哦,我知道了。大哥,三秦面食,天下第一,你要赶快向桦姐学会和面、擀面条、擀饺子皮、炕烧饼,还有肉夹馍、羊肉泡馍,要不多丢人啊,……。”
关影浅,是唯恐天下不乱。
关峰的厨艺,他就没厨艺,万一提高了,关影浅,也能尝尝地道的,西北美食。
“老妈,不用这么夸张吧,张老三家的菜,挺不错的。”关峰哭笑不得。
费诗婷,平时不这样啊。
“你懂啥!……。”
费诗婷在某些方面的权威,根本不容挑战,绝对专制。当然,这么多年,也没人试图挑战,包括关玉坤,和其实一点都不胖的关影浅。
“桦姐,等我放假了,我陪你吃沅州小吃,……。”
关影浅读高中,沅州一中抓得紧,还没放假。
……
吃完饭,又热闹了一阵,主要是费诗婷问问左琼桦家的情况,就左鹏飞的事安慰了她几句,其实,左琼桦没有拖累,老太太还是很满意的,后来她看左琼桦精神有点萎靡,费诗婷大手一挥,年轻人,自己玩去吧,嗯,晚上要注意身体,不要太那啥,要节制,等养好病再说。
“小桦,不好意思啊,我妈年纪大了,老太太,都这样。”去关寨的路上,关峰诚心诚意的说道。
在鸿蒙仙界,人族修仙者也有双修道侣、家族等诸如此类的讲究,但修仙者最在乎的,是境界近似和情义相投,和鄂斯界的男男女女,完全不是一回事,关峰从来没想过要在鄂斯界找个女朋友、结个婚什么的:没办法,心里,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念头。
“呵呵,阿姨挺好啊。峰哥,我从小就希望有个娘疼我,特别羡慕别的同学,每当过年,班上每个人都有自己亲娘亲手做的新衣服,就我没有,……。”
左琼桦的声音,有点缥缈,却并不显得特别悲伤,也许是,习惯了吧。
突然,贺雨娴的电话响了起来。一个晚上,贺雨娴就是喝汤吃饭,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其实也差不多就是她自己家:她家,离关峰家还不到1公里,这不是,懒得跑了。
“哈,细腰在家,肯定不敢喝酒,等我啊,我这就出发。臊子面来啦,怎么也要好好喝一场,……。”
原来是宇文清彪被关峰好一通埋怨,心里有苦说不出,索性通知了郭德赞,这不,郭德赞立刻赶过来凑热闹。
“胖子,想发财不?”
宇文清彪、郭德赞和左琼桦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大家在江湖中早就混的熟了,三言两语,也就没了什么隔阂,天南地北胡吹一气,关峰忽然心中一动,笑着问郭德赞。
“想啊,做梦都想!细腰,有好路子?”
郭德赞是不差小钱,但郭家的生意,真正说了算的,是他爹,他当然想有自己的局面,顺便证明一下自己。
一个成功的老爹,带来的,不仅仅是富二代的奢华,其实更多的,是巨大的阴影,和无可逃避的压力。
“好路子没有。不过有一个消息,舞水河边上的小造纸厂,要取缔了,……。”
大规模取缔造纸厂,里面肯定有商机,至于能不能抓住,这个,就要看郭德赞自己了。
“切!治理污染,喊了几十年了,雷声大,雨点小,没啥新鲜的。细腰,这里面的门道,你不懂,……。”
一听是这个,郭德赞顿时没了兴趣。
治理污染年年喊,天天喊,舞水河沿岸的小造纸厂,还不是越治理越多,郭德赞,习惯了。
“胖子,这次不一样。我们新来的县长大人,那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带着尚方宝剑的,你要是不敢赌,那就算了。我和细腰,骗谁还能骗你!”
宇文清彪当然明白,这次的污染治理,多了个莫名其妙的大师,肯定和以前不同,其实他自己也琢磨过能不能趁机挣点小钱钱,可惜,他没本钱。
“艹的,坦克你都知道了啊。这件事看来有搞头。不过,需要的资金,估计少不了。”
郭德赞隐隐约约的听说,林枫贤来头不小,而且和宇文清彪有点小关系,既然宇文清彪这个闲人也保证信息属实,那看起来,就不是喝了酒开玩笑。
“哈,胖子,你先琢磨个好方案出来是正经,缺钱的话,找,嗯,找臊子面,一两个亿,小意思。”
有了吴宝过别墅加层的意外收获,关峰不差钱,他也想在这件事情中出点力,能顺便让弟兄们发点小财,提升一下生活质量,当然更好。
“我艹!细腰你厉害啊。臊子面,你还有妹妹不?年纪小点也没关系,我可以等她,慢慢长大。”
郭德赞夸张的瞪着左琼桦,翘起了大拇指。
“堂妹行不?”
“峰哥真有这么多钱?看上去,不大像啊!”
左琼桦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根据左琼桦的感觉,关峰肯定不是穷光蛋,但是也不像有钱人的样子:除了一台车还算不错,其他的,关峰,吃、穿、住、行,都太不讲究。
其实,左琼桦就不知道关峰在乎什么,也许,除了,光秃秃的紫杨树,和莫名其妙的,碧海潮生功。
……
“细腰,我们去赶庙会吧。”
年关将近,回老家过年的年轻人慢慢多了起来,一个个衰寂的村子,也悄然恢复了生机,不知不觉热闹起来,星期天一大早,贺雨娴就过来忽悠关峰。
宇文清彪,不用她忽悠,直接命令就行。
“不去。我有事。”
关寨东边大约两三公里的关庙,据说早年间曾经有一座关公庙,颇为灵验,现在庙早就不在了,但年前赶庙会的传统却保留了下来,在周边一带名气不小,估计会很热闹,可惜,关峰最不喜欢的,就是凑热闹。
“你有屁事!小桦来沅州一趟,细腰,你就把她成天关在这个院子里,不怕捂发霉了,……。”
白天大部分时间,关峰或者蹲在家里看书,或者去后面山上瞎转悠,按贺雨娴的话说,闲得蛋疼。逛庙会,总要买些小玩意,贺雨娴担心,只有宇文清彪一个苦力,拿不完,至少,不方便不是。
“哦。小桦,你能走路啦?”
左琼桦的急性肺炎,当时就得到了控制,来关寨这两天,或许是费诗婷的营养汤确实有效,她看上去没什么事了,慢悠悠的溜达没问题,但是,逛庙会,应该很累吧。
“我们三个去就行了,峰哥忙吧。”
三秦的庙会,左琼桦小时候逛过很多次,感觉很好,潇湘的庙会,她也想去见识一下。
“嗯,坦克,走了。”
逛逛就逛逛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关峰也无所谓,如果能买两只野生甲鱼回去熬汤,也省得费诗婷唠叨。
其实张老三柴火店有甲鱼汤,味道也很好。不过,费诗婷嫌不是野生的,说人工养的甲鱼都是喂乱七八糟的饲料,吃了对左琼桦不好,而左琼桦,就是嫌价格太贵。
“我开车吧。”
农村的庙会,可没有专门的停车场,停在路边没人管,万一刮刮蹭蹭的,只能自认倒霉,宇文清彪开那辆二手富康车,不心疼。
虽然昨天刚下了一场小雨,今天早上天也是阴沉沉的,时不时淅淅沥沥的飘一阵细密的雨丝,但赶庙会的人,还是很多。不少外面打工的年轻人提前回来过年,反正在家里闲着没事,很多人都会出来转转,来庙会回味一下儿时的岁月,增加点老家的记忆,等再一次漂泊的雨夜,也能多点想头。
人多,又不收费,顺便摆个小摊,挣几个零花钱的人也不少,庙会上的地摊嘛,没什么稀罕东西,就是自己家里的山货,蘑菇、笋子、腊鱼、辣鸡、腊兔子、腊肉,还有各种小吃摊,口味,绝对正宗,当然,更少不了花里胡哨的年货,倒也琳琅满目。
关键是,没人收费,也就没人出面管理,大大小小的地摊,就摆在路两边,乱七八糟的也没个整体的规划,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掺杂在一起。琼斯变回张大花,碰见老朋友,管她叫乔安娜还是王三妞,也不免停下来在原地聊几句,整个庙会乱糟糟的,却意外地有一种勃勃生机。
“小桦,累了吧。我们过去吃点东西。”
说实话,对左琼桦大病之后,逛了快两个小时还一副劲头很足的样子,关峰觉得,不可思议。
“哦,我给娴姐打个电话吧。”
左琼桦一路不住嘴,倒是一点不饿。不过,她确实有点累了,两条腿有点酸,俏脸红扑扑的。可惜,庙会不是大商场,想找个地方坐可不容易,那就,只能,到小吃摊前,吃点东西了,吃不吃的随便你,总不能白坐人家的,小板凳。
“不理她。她又丢不了。”
刚到庙会不久,贺雨娴就碰见了她一个远房姑妈还是姨妈,四个人早就走散了,当然,有宇文清彪保驾护航,关峰也不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十一点多快到十二点的样子,也许大家都饿了,小吃摊的生意很不错,两个人又走了快两百米,才在庙会的边缘找了一家人少的小摊。酸辣红薯粉,看上去还不错,清清爽爽的,每个人点一碗,拉了两条小凳子,在桌子边坐下。
“小桦你先坐着,我去,买瓶啤酒,你喝什么?”
逛了半上午,关峰自己,什么都没买,而左琼桦,貌似也没买什么,不过关峰的双肩包,还是乱七八糟塞得满满的,据说大部分是买给关影浅的。到底买给谁,关峰没注意,但如果他再从里面摸出啤酒来,这个,未免有点,太诡异。
“不知道我来卖肉夹馍,有没有人吃,一天能挣多少钱?不过,峰哥站在这里帮我和面、切肉,他一定觉得很丢人,嗯,这个小姑娘,还在读初中吧,……。”
左琼桦什么都不要喝,当然,来杯咖啡提神不错,可惜,估计庙会上买不到。其实,她快吃撑了:沅州的小吃,味道如何暂且不论,大部分,她都没见过,那无论如何是要尝尝的,东尝尝,西尝尝的,就,一不小心,吃多了。
肉夹馍,关庙的庙会上肯定不会有的,左琼桦也不会做肉夹馍,这不是没事琢磨着玩吗。
一上午,关峰碰到了几个熟人,随便打声招呼的也不少,不过,他们都是说沅州话,左琼桦听不懂,关峰也没有介绍左琼桦的意思,左琼桦有点,小怅然。
小吃摊的旁边,是一个卖山货的地摊,摊主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的地摊,就是在地上铺了一块塑料布,是真正的地摊,塑料布不大,方方正正的也就两三个平方吧,不过上面摆的东西样子却很不少,蘑菇干、笋子干、干黄花菜、干豆角,还有红薯干,每样东西不多,分别装在小塑料袋里,摆的整整齐齐,看上去,很清爽,小姑娘的身边,还有两只,绑着的老母鸡。
此时正有两名妇女蹲在小摊前,一名瘦点的妇女拿着一只母鸡看来看去,另一名又高又胖的女人,正在看小姑娘的黄花菜,三个人不停地说着什么,沅州土话,左琼桦一句也听不懂,估计,就是在讨价还价吧。小姑娘瘦瘦的,看上去很文静,她端着一个饭盒,饭盒里就是白米饭,外加一点剁辣椒,不时吃一口米饭,就着保温杯里的热水,慢慢咽下去,小姑娘脸上的表情怯怯的,声音也很小,应该是很少摆地摊。
瘦点的女人,对小姑娘的老母鸡很满意,终于,她和小姑娘摊主谈好了价格,把母鸡放在地上,人站起来准备拿钱,可是,也许是她之前翻来覆去的折腾,把捆着母鸡两条腿的绳子弄松了,母鸡两条腿在地上使劲一蹬,突然歪歪扭扭的站起来,晃晃悠悠的,跑了。
小姑娘摊主和瘦女人一看,嘴里大呼小叫的,赶快一起去追。老母鸡被捆了大半天,突然莫名其妙的自由了,或许是腿有点麻吧,跑得并不快,但庙会上人不少,两个人却也没有一下子抓住老母鸡,眼看着,离小地摊越来越远。
摊主去抓鸡,高胖的女人也没兴趣等她回来,站起来准备离开,可是,她手里,拎了两袋,黄花菜。
“你还没付钱,不能拿走这两袋黄花菜!”
看着小姑娘摊主瘦弱的背影和饭盒里的白米饭,不知道怎么回事,左琼桦突然心里莫名一酸,从凳子上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拦住了又高又胖的中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