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哥，武老四认输了，答应把楚才集团的股份让出一部分，具体数量还要等两天，……。”

星期三晚上，人间烟火的小包厢，何三的神情很兴奋，甚至有点激动，看向关峰的眼光，有点崇拜。

关峰要求“赔偿”加倍，他只好再去找武老四谈，没想到武老四发了一通脾气，拖了几天，最总还是软了下来。

楚才集团是一家民营教育机构，潇湘最有名的私立中学益广中学，就是楚才集团的一面旗帜，武老四控制的公司在其中占了有大约三成的股份，值多少钱，如何评估，这些细节，还没最后确定，说实话，何三也搞不清。他最看重的，其实是武老四再次退让本身的含义。因为关峰并没有再做其他的动作，那么武老四为什么会服输，这个，就很有味道了。不过，无论武老四在想什么，他何三，从此在星城大街上走路，可以挺胸抬头了。

“哦。武老四还办学校？”

什么楚才集团，关峰没听说过，但是大名鼎鼎的益广中学，他还是知道，不过，武老四一个混混，却能在教育这个行业投资，再次让他大吃一惊。

“峰哥，这个正常吧。百年大计，教育兴国，学校办好了，能挣钱，还能抬高身份，武老四只是自己读书不多，听说他对读书人，还是很尊重的，……。”

邱杰敏倒是很理解武老四的这种行为，华夏历史上，从来不缺大老粗重视教育的先例：对知识的敬畏和羡慕，那是华夏人血脉里的东西，武老四也不例外。

“哈哈，这个人有意思。看在他尊重读书人的份上，这件事就算完了，楚才集团的股份，他自己留着吧，就按一开始谈好的来，他再拿出一点别的，随便意思一下就行。告诉他，就说我说的，把益广中学搞好了。”

鸿蒙仙界，人族没有鄂斯界相似的教育体系，主要靠家族、宗门传承薪火，家族先不论，宗门里面，绝大部分是师徒相授，若说尊师重道的传统，或者说文化，比当今的华夏国强出十万八千里不止。办学，当然不等于尊师重道，但武老四既然懂得重视教育，想必老师这个职业，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低，那么放他一马，关峰觉得没什么。

武老四既然能因为无意间招惹到自己而大大的出一次血，那么，因为他无意间的“善举”得到一些回报，也很正常。至少在鸿蒙仙界，办私塾，是很令人尊敬的。

不因其人废其言，肯定不错，那么，不因其人废其行，当然更符合逻辑，这是鸿蒙仙界的因果规则，至于在鄂斯界是怎么回事，关峰，想试试。

至于武老四办学校挣不挣钱，他到底是为了挣钱还是为了办教育，关峰更不会深究。品事论迹不论心，人无完人，不挣钱，世间还愿意办教育的，请问又能剩下几人？子路受牛的故事，关峰还是读过的。

而且，真给他一所学校，关峰估计自己未必办得好，万一有点意外，耽误了大批莘莘学子的前途，这个因果就太大了，万万不是他目前所愿意沾染的。

至于何三与邱杰敏会怎么想，他需要在乎吗？

“啊！这个，没问题！这下武老四要高兴死了，……。”

“我这个老大，这是，有钱任性？”

何三手一顿，满满一杯酒洒了出来。

小半个丰兴大厦，关峰就这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对他到底在乎什么，心里是怎么想的，何三是彻底失去了探究的心思：也许，大家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

“嘿嘿，关峰，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邱杰敏的心也是在滴血，但，他又能说什么！

……

“行，你让她联系我吧，谢谢方阿姨了！”

“嘿嘿，难道武老四的事，还真能引动因果线？”

挂了方老太太的电话，关峰不禁有点发愣。

方老太太给他打电话，是给他介绍案子，而且，和学校有关，要说关峰一点也不忌惮，那肯定是假的。

事情说起来很简单，据方老太太言称，自己听了女儿的解说，对关峰印象大佳，有人问起，就把关峰的本事和仁义大力夸奖一番，这不，关峰大律师的名声，就传到了一个熟人的耳朵里，她想和关峰见面谈谈，代理自己案子的事。

案子本身也不复杂，曾经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关峰也听说过。大概两个月前吧，也就是在学校放寒假前一两天，励雅高中，星城最好的高中，所谓的四大名校之一，一个高三的女学生谢菲，跳湘江自杀了，或许是学校的善后工作，让女孩的家里很不满意吧，家属不仅把这件事捅到了网上，还要把学校起诉到法院，要求赔偿损失，更详细的情况，就要等关峰和委托人谈过之后，才能清楚了。

“峰哥，什么事啊？”

见关峰接过电话以后，拿着一个还剩下一口的啤酒瓶，久久无语，神色古怪，左琼桦想了想，最后忍不住问道：方阿姨，听名字，不是什么好路数啊。

“没事。方老太太，嗯，就是梅芳无暇的母亲，想介绍一个案子给我，先打声招呼。”

关峰张口把酒喝完，长长的叹了口气，慢慢的点了一根烟：刚刚吃完饭，他已经抽过一根了。

“哦。”

一个案子而已，对律师而言，就和饭后一根烟一样，再正常不过了，左琼桦顿时失去了兴趣。

“小桦，你高中时，曾经动过自杀的念头没有？”

对自杀之人的想法，关峰很清楚，自己是无论如何无法理解的，但，眼前的左琼桦，不也曾经是女高中生吗！

“有过很多次啊。当时，为了给父亲看病，我每次陪着他出去借钱，很多过去的熟人，脸色很难看，说话也不好听，每次回家躺在床上，我都想自己有一挺机枪，把他们都突突了，然后自己也死了算啦。可是第二天醒来，我还要给父亲熬药，钱花完了，还要继续出去借钱。有一次，天下着大雪，我一个人，路上摔了好几跤，手上摔破了皮，流了很多血，屁股也摔青了，……。”

左琼桦索性拉了把椅子在关峰对面坐下来，准备好好谈一谈，她脸上的表情，谈不上悲哀，但是，声音有点缥缈，也许是，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也许是，现在她不用再为钱的事发愁了，小姑娘的心思，谁知道呢。

“我晕！我这是，捅了马蜂窝！”

关峰默默无语的站起来，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打开，轻轻地递给左琼桦。

“……，不过，自从认识了峰哥以后，我每天都很快乐，连做梦，都，都能笑醒，峰哥，谢谢你啊！”

慢声细语的回忆了近一个小时的往事，左琼桦不知不觉的喝完了一瓶啤酒，才回过神来，不由俏脸一红：她这一阵子做梦，肯定不都是笑醒的，这个，就有点羞人了。

“呵呵，傻丫头。练你的碧波掌法去吧。”

左琼桦的经历，显然和一般的女高中生不一样，根本不具有代表性，不过，关峰也不想今晚再和她提起谢菲这个名字：左琼桦现在明显心神不宁，再说自杀什么的，外魔入侵，她会做噩梦的，说不准，还会产生心魔。

“哦。”

没理由的，左琼桦感觉自己的心突然踏实了不少，神清气爽的去院子里，练习碧波掌法：无论刮风下雨，这是她每天必须完成的功课，只要关峰在家，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简单粗暴，左琼桦，也习惯了。

言传不如身教，关峰自己修炼玄元刀法，当然也不会放松：说一千道一万，别的都是瞎掰，只有自己下的苦功和流过的汗水，或许还要加上忍受的寂寞，才最可靠，永远值得信赖，而且，绝不会抛弃你。

……

“谢女士你好！……。”

这是他亲自接触的第一个民事案子，关峰希望正式一点，第二天，把和谢静桑见面的地点，约在了弘法所楼下的茶座：他倒宁愿在办公室见面，可惜，在弘法所，他只是一个，实习生，根本没有自己的办公室，不要说独立的办公室，就是一张专属于他个人的桌子也没有。

“关律师很年轻啊！你一个人？也坐吧。”

谢静桑四十多岁，头上盘了一个流行的发髻，她容貌普普通通，颧骨很高，保养的还不错，身材很好，脸上的皱纹也不明显，打扮的也很精心，薄薄的白毛衣，黑色的短披肩小外套，白色的直筒裤，黑色的高跟鞋，牌子关峰虽然不懂，但做工都不错，应该都很贵，手指上一个白金戒指，镶嵌的宝石闪闪发亮，宝石个头不小，至于有多重，关峰就说不出来。她仔细地上下打量了关峰一会，才勉强扯扯嘴角，算是笑了一笑，径直在关峰的对面坐下。

“来杯菊花茶！”

关峰心中微微有点不快，还是微笑着对走过来的服务员招呼一声，向谢静桑点点头，坐了下来：她是客户，客户就是上帝，发不得脾气啊。

和女委托人见面，带个女助理，显然更方便，实际中也很流行。可惜，配个助理，漂亮、能干的女助理，关峰也愿意啊，这不是，不方便吗！

“等一下！茶我只喝玉美人，加三粒枸杞，两颗冰糖，半勺蜂蜜，水温85度，谢谢！”

不料，谢静桑可不是左琼桦，左琼桦对茶不讲究，喝什么都行，一杯菊花茶就能打发。

“呵呵，不好意思。能不能辛苦谢女士讲一讲谢菲的事。”

“我晕！很强势的女人啊。虞美人，那不是词牌名吗？”

关峰心中叹了口气，向服务员点点头，示意她按谢静桑的吩咐去泡茶，省略了准备好的前奏，直接进入了正题：你再厉害，谈到案子的事，总该是律师的主场了吧。

有左琼桦在，李煜流传千古的春花秋月何时了，他听过不止一遍，但，这玩意也能泡茶？

“我们家小菲啊，那可是最聪明、最听话、最有出息的孩子，从小各方面都很出色，是万里无一的天才人物，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谢静桑却先问了一番梅芳无暇案子的情况，直到服务员端来一杯加了蜂蜜、冰糖和三粒枸杞的玉美人，她优雅地抿了一口，感觉甜度，口感都很满意，对服务员点点头，等服务员离开，才开口讲述谢菲的事。

谢静桑的包里，有谢菲的照片，确实是一个很文静的小姑娘，谢菲能自己考上四大名校之一的励雅高中，学习成绩，至少是初中阶段的学习成绩，一定是顶呱呱的。不过在谢静桑的口中，谢菲不仅学习成绩好，而且唱歌、跳舞、画画、弹钢琴，乃至演讲、主持、书法，样样都很，拿得出手，甚至围棋水平也很不错，。

她可不是随口说说，而是随身的包里，带了厚厚一沓A4纸，前面几页，上面满满的，都是谢菲从小到大得到的各种证书、奖状的名单，按照谢静桑的说法，这都是证据，原物太多，放在家里，她拿不完，开庭时自然会当庭展示，不过，她手机里有照片，等下关峰想看，可以慢慢看，如果谈的满意，双方签了合同以后，她会发给关峰一份，电子版。

谢菲能获得这么多证书，和一个中小学生在学校里所能获得奖状的几乎全部，肯定不是白来的，其中谢菲的天赋固然是一个方面，谢静桑的精心培养和不计成本的投入，才是最关键的，对的，就是不计成本。

当然，所谓的不计成本，主要是谢静桑的心血是无价的，有形的成本，从各种培训班的收费、发票，到各种大大小小比赛的报名费收据，去外地参赛的车票、住宿、吃饭的发票，乃至学习发生各种的费用，比如买钢琴、教材、笔记本的发票、收据，谢静桑都完整的保留着，几乎没有遗失，按她自己的说法，本来是想完整的记录女成长轨迹的点点滴滴，将来写自传用得到，没想到，现在成了打官司的证据。

按谢静桑的计算，仅仅是这些有据可查的“成本”，即使按同期的银行利率计算，折算到谢菲自杀那一天，也超过了100万，她和谢菲付出的心血，更是无价的，而学校只答应“赔偿”20万，励雅高中当然不可能赔偿，学校的说法是，人道安慰金，无论叫什么名字吧，20万，谢静桑是万万不肯答应的，她的算法，全加起来，要1200万。至于名堂，精神抚慰金、未来收入等等，肯定每一项都有说法。

她带来几十张A4纸，上面满满的，仅仅是，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