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关先生,这个香菜种得不错,味道醇正,很厚重,吃下去感觉很舒服!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原汁原味的香菜了。老三,你品品,潇湘,还真是一个好地方。”
铁璞酒喝得很慢,肉也吃得不多,只是不时挑一根青菜细细品尝,突然惊讶的说道。
“璞哥,我潇湘是农业大省,好东西多着呢,岂止一根香菜!嗯,味道确实不错。”
黄汝昌嘴上如此说,但还是夹了一根香菜,慢慢咀嚼很久,才欣慰的点点头:潇湘的好东西,他肯定脸上有光啊。
酒桌上看似热闹,但身份、地位、年纪都在那儿摆着,实际上的主角,当然还是黄汝昌和铁璞两个,其他人,主要还是凑趣。最多再加上关峰,算半个,不过关峰敬了两圈酒之后,也慢慢沉默下来,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嘿嘿,铁璞的养气功夫,看来还是有点名堂!”
那是肯定的,关峰正在施展如幻似真,左琼桦不算,坐中六人,身份、年纪、地位、经历、脾气、性格,很少有相似之处,想不动声色的同时影响六个人的情绪,哪怕是极其微弱的影响,对他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不过,既然铁璞感觉到香菜“味道厚重”,关峰暗暗叹口气,收了如幻似真。
用厚重形容青菜的味道,并不常见,也未必贴切,但铁璞,显然是感觉到了一点特殊的东西。
众人闻言,也纷纷夹了一筷子青菜仔细品味,或真或假的感叹,味道确实很正,不过却没有人注意到,左琼桦淡淡的瞥了关峰一眼,眼神极深处,露出一丝戏谑之色。
“就是来个省高官,峰哥也只拿出来一颗生机丹,还是一大群人分,峰哥这么对我,我,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
生机丹的味道虽然很淡,但左琼桦是有心人,关峰早就对她提起过,她又吃过不少生机丹,自然早就感觉出来了。
“现在科技发达了,无论什么东西,产量是提高了,看上去也漂亮,卖相不错,可惜,很多味道,都再也吃不到了。有所得必有所失,科技进步,也不是十全十美啊。”
铁璞又夹起一根青蒜,慢慢品味许久,满意的点点头,端起酒杯,吱的一声,惬意的喝了一小口,也许是心有所感吧,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呵呵,璞哥,普通人,有的吃就不错,哪来那么多讲究。可惜的是,我潇湘虽然是农业大省,但除了大米,托袁前辈的遗福,种子的培育,还在我华夏公司手里,其他大部分种子,核心技术都掌握在外国公司手中,加工、销售也好不了多少,地里的产出,大头都被那几家公司拿去了,我潇湘农民,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仅得温饱而已,不容易啊。唉,历史上,我华夏科技,一直遥遥领先,璞哥,你说后来,怎么就被欧罗巴人超越了呢?想不明白啊,来,干一个!”
黄汝昌对自己的最终定位,可不仅仅是一个省高官就到头了,他不止关心那些解决具体问题的小手段,对更进一步的理论问题,特别是在那些和自己工作相关的领域,平时也思虑甚深、甚广,今晚本来就是随便聊的场合,他也颇为放松,就顺口感叹了一句。
当然,其中有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有铁璞清楚了:两个人从小就打打闹闹,互相不服气,铁璞由于不可抗力之故,仕途上是不用比了,但其他的方面,我黄汝昌,也不一定就比不上你。老朋友吗,见面了,可不就是喝喝酒、扯扯淡,斗斗口,回忆一下过去的青葱岁月,顺便,展示一下自己现在的,全方位的进步。
“嘿嘿,历史上,我华夏族一直多灾多难,这,也许是上天对我华夏族的又一次磨难吧,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渡过这一劫,我华夏族,必将迎来一次更大、更久、更灿烂的辉煌,否极泰来,盛极而衰,亢龙有悔,谁家也不能永远强盛,此谓大道无情,……。”
铁璞被刺后,多读历史、道藏,自然而然的回到自己熟悉而又擅长的领域。
“不然,欧罗巴人率先在科技方面取得质的突破和飞跃,有一定的必然性,不能全部归因于缥缈难测的天地意志,正因为大道无情,上天,更不会刻意对我华夏族多加磨难。”
对铁璞经脉中微弱的内息,关峰兴趣极大,如果话题涉及到具体修炼的细节,他自然要深思熟虑、谋定而后动,但如大道无情这般的清谈,他不介意和铁璞,当然也包括黄汝昌,实际上是任何人,认真的探讨一番。
“哦,关峰你有什么见解,讲来听听。”
这才是黄汝昌真正对关峰感兴趣的地方,如果关峰只是一个运气好,偶尔学了一两手“偏方”的江湖术士,当然也值得注意,但和一个有完整传承,或者说理论体系,有可能自成一家的青年才俊,其重要性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呵呵,我觉得,在欧罗巴历史上,从来没有真正统一过,皇权、神权争斗不休,绵延千年,此起彼伏,谁也无法消灭对方,取得完全彻底的胜利,……。”
你别说,对这个问题,关峰还真的仔细思考过。
按照关峰的理解,正是因为欧罗巴的混乱,或者说,缺少强有力的中央集权政府,才给了科学家更大的选择余地和生存空间,欧罗巴科学家的社会地位、政治地位乃至经济地位,实际上是要超过华夏的同行,不错,古代的华夏,也有很多伟大的科学家,但他们当时的生活,更多的是依赖官员的身份而非科学家的成就,所谓伟大的科学家,实际上是后人给他们加上去的,他们自己,包括同时代的其他人,未必在乎科学家这个身份。
而科学家地位的优裕,必然会吸引更多的人才从事科学研究,如此循环、积累,最后的爆发、突破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大华夏的问题,正是恰恰相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听起来很不错,实际上也不错,可惜,他们读的是什么书?科学著作吗?显然不是。
“……,而且,欧罗巴各国之间的竞争,也让每个国家的当权者,都有更大的积极性、投入更大的人力、物力去推动本国的科学、技术研究、进步,并借此取得斗争的优势、胜利,而一个大一统的帝国,这种积极性,显然要低得多。国无外患而恒亡,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来到鄂斯界这个天工位面,关峰对具体的技术问题兴趣不大,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但对宏观的科技史,还真花了不少的心血,其实,他最终关心的,是鄂斯界人族,为什么和鸿蒙仙界的人族,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路。其中有很多具体的问题,其中一个,就是现代科技是怎么发端的?为什么会在欧罗巴,而不是别的地方,比如,大华夏。
“哦,璞哥,听起来有点意思啊,关峰,你有稍微详细点的书面东西吗?”
如此玄而又玄的问题,在座诸位又都是业余爱好者,酒后吹牛,肯定不可能很系统、很详细,一二三四五一条一条的整整齐齐,关峰也就是大略的随便说说,基本上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不过,黄汝昌还是能确定,关峰平时确实思考过这个问题,有些观点,和他的想法颇有相合之处,顿时大感兴味。而且,他更好奇的是,关峰,为什么会考虑这样的问题?年轻的律师,不是应该有更精彩、更刺激、更有诱惑力、更活色生香的目标和追求吗?
“呵呵,我只是偶有所思,一孔之见罢了,哪有那个水平成文,让黄书记见笑了。”
关峰确实没有正儿八经的整理成文字性的东西,但基本的提纲,还是记录了下来,不过,现在,他没兴趣交给黄汝昌:你又不是尚云彤,空口白牙的就要书面的东西,想什么呢!你以为这是下面报上来等着你批阅的文件啊!
至于以后嘛,以后的事,谁说的准。
“哈哈,关先生,看来你这个律师,做的很轻松吗!你刚才说到欧罗巴从没真正统一过,那么你觉得,为什么华夏数度分裂,最后都会再次重归一统,所谓分久必合是也!而情况差不多的欧罗巴,为什么办不到呢?”
铁璞也同样对关峰这个人很感兴趣,心中几乎同时升起了和黄汝昌同样的疑问,说不得,也要亲自出手考校一番。
“哈哈,这个问题嘛,铁先生,黄书记,我先敬两位一杯赔罪。”关峰端起酒杯,抬头把酒喝完,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淡淡的开口,“你们看啊,欧罗巴大陆,一直有个约翰牛想方设法阻止、破坏它的统一进程,而岛国相对于华夏的地理位置,和约翰牛对于欧罗巴大陆的位置,其实差不多,而岛国就比不上约翰牛,自不量力,妄图吞并华夏而不是分裂华夏,结果吗,那也不用多说,所以,我个人的看法,华夏能多次重归一统,是因为倭人无能。哈哈,开玩笑的。”
对这个问题,关峰根本没认真思考过,那有什么个人看法,只好随口胡说八道一番。
“哈哈,切,岛国,除了动作片还有啥!”
关峰一听就是在开玩笑,不过这个笑话,铁璞倒也是第一次听说,大笑过后,习惯性的鄙视岛国几句。
“哈,璞哥,你现在还看岛国动作片,高仓濑由美不是早就金盆洗手,不拍片了吗?”
和铁璞斗口,是黄汝昌从小的习惯,今晚除了一开始有点小波折,总体而言,大家随心所欲的谈谈说说,还是极为放松的,黄汝昌顺口就刺了铁璞一句。
“哈,高仓濑由美,那是你的女神好不,我喜欢的是空井不仓子,咳咳,关先生的火锅真是不错,来,走一个!”
铁璞也觉得今晚心情极为放松,甚至略略有些亢奋,话一出口,才发现邱杰敏在强忍笑意,而铁欣欣脸上,略略有些尴尬,才反应过来,这不里是他们高中的寝室,而且,有小辈在场,有些话,不合适,不由咳嗽两声,举杯喝酒。
“哈哈,今天的火锅确实不错,来,喝了杯中酒,大家都散了吧。”
铁璞吃瘪,黄汝昌笑得极为畅快,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年轻了20岁,心中隐隐有些年轻的冲动,决定早点回去,找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周末嘛,谁说省高官就不需要放松的。
“嬉笑怒骂,纯出自然,关峰敢跟省高官平起平坐的说话,他到底什么人?”
舞水河治理小造纸厂专项行动开始之前,邓泰荣就奉黄汝昌之命找过关峰的资料,资料到手,他当然会先看一遍,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关峰今晚的表现,却大大颠覆了邓泰荣的认知。关峰的观点,对错是非,邓泰荣不想评价,他也评价不了,让他震惊的,是关峰对黄汝昌的态度,两个人一开始互不相容,到后来又有了几分坐而论道的味道,邓泰荣想不通,是谁,给了关峰这样的勇气和自信。
“关峰竟然这么和黄老大讲话?不行,等下无论如何要和他去坐坐,这样的火锅再吃两顿,五年内老子敢想市局局长,一个副局长算个屁!嗯,小芳一定要安排好了,下星期带她去海信广场转转,买下那枚她想了很久的戒指,特么的,不就2万块钱吗,老子穷的只剩下钱了!”
同样被晚上的火锅吓住的,还有几乎一言未发,只是默默喝酒的邱杰敏,不过,他是震惊中多了几分惊喜,还有几分亢奋。今晚太特么刺激了,不仅仅是他敬了黄汝昌两杯酒,他后来又敬了一大杯,茅台,邱杰敏知道,自己喝了不少,但等下回去了,自己也一定睡不著。
铁欣欣和种芙秋,也同样的面面相觑,心里暗暗重新评估关峰这个,脾气不好的大师。
一个人真牛还是假牛,有没有底气,那不是吹出来的,敢在省高官面前装神弄鬼的人,在华夏,实在是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