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关峰星期六没回沅州，打个电话约好，下午铁璞去串门，按惯例做了次针灸，两个随意的闲聊起来。

昨天下午，范安杰来“探病”，还留下吃了顿饭，和铁璞天南地北的一通闲聊，呆了两个多小时，却没有说一句踏实话，好像就是真正的探病。当然，范安杰能登铁璞的门，本身就表明了他的态度，传达了相应的信息，不过铁璞总是感觉没有这么简单。

范安杰是舞水河治理污染专项行动小组的小组长，这是，听说了关峰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大眼华鳊的事，知道的人着实不少，范安杰听到点风声，原本并不奇怪，但是，范安杰要找关峰，有的是其他渠道，没有道理通过铁璞这条线。

铁璞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和黄汝昌沟通一下。

不料，黄汝昌对范安杰找铁璞的事，非常重视，今天上午过来，两个人见面聊了快一个小时。黄汝昌是省高官，掌握的信息远不是铁璞可以相比的，事后铁璞又打了几个电话，该知道的，差不多就都知道了。他决定，今天下午，和关峰好好的，谈谈。

“小关总对范安杰，不太满意？”

铁璞喝了口茶，突然问道。

“没有啊。我没见过范高官，……。”

关峰很奇怪，铁璞为什么会说起这个。

铁璞博览群书，口才不错，古今中外、天文地理，都是一套一套的，但平时，很少和关峰谈起眼前的人和事。

“呵呵，杜麦宇不配合，范安杰又善财难舍，……。”

取缔小造纸厂，别人能不在乎，铁璞肯定要关心的，总之一句话，进展不顺利。除了沅州，由于林枫贤的雷厉风行，效果尚可，但也阻力重重。别的地方，都在观望之中，雷声大，雨点小，和以前类似的污染治理，没太大的区别。至于其中的原因，那就太多了，最根本的是，潇湘省没钱，黄汝昌的态度，很暧昧，范安杰也变不出钱来。

其实，潇湘省也不是绝对的缺这点钱，铁家甚至答应帮他们活动一下环保部的专项资金。但是，潇湘省的钱再多，每一分都是有用处的，你范安杰用的多了，别人能用的不就少了嘛，所以，这里面就存在一个态度问题。而范安杰对小造纸厂的态度，很不积极，原因吗，他自己辛辛苦苦的要钱过来，最终要花在杜麦宇的鹤城，范安杰觉得，很恶心。

他一个高官，分管农林水，都是嗷嗷待哺的苦孩子，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小造纸厂，一边凉快去吧。

也正是因为范安杰的态度，铁家对专项资金，也没有了太大的动力：钱下来了，谁知道会用在什么地方。铁家帮潇湘省活动专项资金，那也不是要付出代价的，里面繁难之处甚多，更不用说，铁家还不想嚷嚷的满天下都知道。

“哦，范高官，不容易。”

“嘿嘿，杜麦宇和范安杰不对付，马明亮后面难道是范安杰，嘿嘿，不知道苏静云知道了这个消息，会作何感想，唉，感觉很久没见到她了，这日子，还真是充实啊。”

小造纸厂，关峰现在明白，要完全取缔，基本上不可能，自己当初，有点想当然了。所以他对范小组长的工作进度，没有真正关心过，也不是特别在乎。那本来不过是他设置的一道门槛罢了，尽心就好，多多少少，总会有点效果，顶得上梅岩村的桔子林，他就不算白忙乎。

关玉坤被迫从金鑫集团辞职，江湖传言，是范毅明看关峰不顺眼，但此事有了吴宝过跳楼前的那一嗓子，算是恩怨两清，关峰从来没想过再去找范毅明的麻烦，他根本没见过范毅明这个人。至于范安杰，更是和关峰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对这个小组长，谈不上什么印象。

关峰其实是见过范毅明的，就在张老三柴火店，不过，关峰不知道那群没吃成芷江柴火鸭的人之中，有范大公子，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范毅明惦记上了。

“呵呵，范安杰给孙荃理打电话，……。”

潇湘省铁家的存在感很弱，小造纸厂的事，铁璞能做的很有限，关峰这个正主都不急，他也说起了别的。

黄汝昌知道，范安杰想把莲城程志立的人手整合一下，这件事，黄汝昌却不能让范安杰心想事成。此消彼长，莲城，分量不轻。而且，范家公子在他黄汝昌的潇湘省轻轻松松拉起一票人马，这可不仅仅是名声不好听的事。说严重了，表明他黄汝昌的能力和水平有欠缺，不是小事：连个潇湘省都掌管不好，你黄汝昌，也就这样了。

当然，具体到怎么做，黄汝昌还没想好，他也没给铁璞说的太多，只是说有这么件事，希望需要的时候，铁璞或者铁家能，帮个人场，至少，保持中立。

黄汝昌对这事很重视，甚至知道范毅明和侯康永有来往，不过他估计，侯康永和他背后的几苗人，主要是在范安杰整合莲城的过程中，提供一些必要的资金支持，别的牵涉不深。钱吗，范安杰只要去找，总能找到的，是后康永还是前康永，区别不大，黄汝昌不是特别在意。他和铁璞说起侯康永这个人，还是因为这几天，侯康永跳得很欢。

莲城的是是非非，和铁璞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不过，侯康永牵涉到税务系统，铁璞就不能不关心，他打个电话给孙荃理，于是知道侯康永的事，根子在关峰接了个小案子，而且他的女助理，深更半夜的，摔了一跤。

对关峰“惹是生非”的能力，铁璞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再仔细一想，铁璞有了自己的认知：关峰，从本质上，按左琼桦的话说，是个宅男，又懒又宅，没事干就喜欢窝在家里看书，傻坐着。现在，他随随便便接一个小案子，就能牵涉到黄汝昌和范安杰的斗法之中，这当然可以说是他运气不好。但反过来，说他运气很好，也未尝不可。

有些人，天生就有大气运，当然，你可以认为这是迷信，但是不是迷信铁璞有自己的看法。关峰的气运，是大是小呢？事实上，这才是铁璞决定找关峰谈谈的根本原因。

铁家，在潇湘省没有多大的利益，也没有更多的想法，铁璞就是个打酱油的，看热闹不嫌事大，顺便看看关峰的气运，也是，搂草打兔子。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铁家在潇湘省没有存在感，而块头又足够大，黄汝昌和范安杰，才会来找铁璞事先打声招呼，否则的话，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而铁璞，确实不准备掺乎，他也掺乎不进去，但是，如果关峰自己本来已经上台，而且有了几句台词，铁璞不介意小小的煽个阴风，点个明火，这个戏，看起来才更有代入感。

当然，关峰乱七八糟的针灸，能让自己重振雄风，有这个意外之喜，铁璞自己，也想给关峰，一个惊喜。

“哦，范毅明挺能折腾啊，听说，他在高平垃圾处理厂的事上，也插了一杠子，……。”

“这个孙荃理，他为什么没给我说一声呢？也许，是他觉得这么随便敲打一下侯康永，就算交代过去了吧，嘿嘿，也是个没出息的。原来莲城的事，背后是范安杰，不知道邱杰敏、顾钦力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偃旗息鼓。”

黄汝昌和范安杰的成败得失，离他太远，对他体悟鄂斯界的规则没有半毛钱的好处，关峰一点也不感兴趣，倒是范毅明，自己走到哪儿，貌似都能碰见他的影子，这个人，很有意思啊，难道是，和自己有缘？

陆平田的案子，没什么需要保密的，至于那块地因为修路而涨价，引来一群鬣狗的觊觎，以致陆平田锒铛入狱，对铁璞这种人，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关峰丝毫不介意多说几句，闲聊吗，不就是说到哪儿算哪儿。

至于孙荃理有出息还是没出息，却是关峰想得差了：人家孙荃理又不是你小弟，堂堂的大局长，啥屁事都要汇报，大局长不要面子的吗！

“哦，范安杰治理小造纸厂，范毅明玩垃圾处理厂，哈哈，这父子俩，有意思，……。”

“咦！范安杰在宝庆也有动作，怎么黄汝昌一点也不知道？嘿嘿，这个关峰，果然是个麻烦篓子。”

铁璞心中一动，摇摇头，貌似无意的和关峰聊起了，高平县的桃洪垃圾处理厂。

……

“无暇姐，有啥事你说话就是了，还搞这么客气！”

星期天晚上六点半，准时进入豪万家包厢，见梅芳无暇果然带了雷雅，关峰暗暗苦笑：说好的一个人呢。

梅芳无暇说想请他吃个饭，有事，但又不肯说什么事，关峰客气了几句，见实在无法推辞，那就，吃吧。

“关峰，喝酒前，我们就问你一句话，杨红春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豪万家酒店上菜很快，雷雅等服务员离开，拿起酒瓶准备亲自倒酒，紧紧地盯着关峰的双眼。

“呵呵，多行不义必自毙，其实具体是谁干的，雅姐，这个，没什么区别吧。”

杨红春发疯、自首，路见不平已经炒作了起来，目前是星城最热门的话题。对这个效果，关峰很满意，梅芳无暇能听说，关峰毫不奇怪，他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出手，但也不会否认，关峰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梅芳无暇和雷雅又不是对手，他可以不说，但存心欺骗，和不说是两码事。

“谁干的雅姐？哈哈，关峰，你们做律师的，就是会嘴上占占小便宜，谁干雅姐，对我区别很大的，……。”

雷雅唠叨不停，笑眯眯的给三人倒上了，三十年的汾酒，旁边有一瓶开了的红酒，但是，雷雅，没看见。

“谢谢峰总，我，我敬峰总三杯。”

关峰不否认，那对梅芳无暇来说，就是关峰干的，网上传言，据内部消息，杨红春疯了，但又不时会清醒一阵，对这个结果，梅芳无暇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出事这么久了，杨红春一直好好的，前几天杨红春找人打了自己一顿，这就突然发疯了，要说其中没有一点关系，梅芳无暇是不相信的。

至于关峰是怎么做到的，梅芳无暇，一点也不想打听，她只知道，左琼桦给自己的那颗生机丹，据说是关峰的祖传秘方，是药三分毒，谁规定关峰只能有一张祖传秘方的，说不准人家在用毒方面，也有独门绝活呢。

关键是，生机丹的效果，嘿嘿，谁用谁知道。而且，梅芳无暇发现，自己的皮肤，突然好了不少，也不是说变化有多惊人，而是恢复到了她进去之前的样子，还略略强了一点。

梅芳无暇的变化，瞒不过雷雅这个闺蜜，她也没想瞒着。事实上，这也是雷雅非要跟着来吃这顿饭的原因，之一。

“呵呵，无暇姐，干！我喝个大的吧。”

梅芳无暇懂得感恩，关峰也很满意，这样，至少，左琼桦打理峰华公司，会轻松不少。那就，喝一个呗，多大点事啊。他相信，梅芳无暇和雷雅两个，出去也不会乱说，就算说出去，别人也未必会信。

“无暇，你先吃点菜。关峰，你这人不错啊，闷头干活，老实人干扎实事，不是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的男人。我喜欢干扎实事的男人，来，我们好好干个大的。”

梅芳无暇显然不怎么习惯喝白酒，连续三杯下去，脸上就红了起来，雷雅却是，端了个大杯子上来。

“呵呵，雅姐，慢慢喝，不急吧。”

喝杯酒，关峰自然不怕，但是，他怕雷雅喝多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上次在豪万家和雷雅喝酒，他记得很清楚：喝醉了之后的雷雅，是个麻烦篓子。

慢慢喝就慢慢喝，今晚这顿酒，本来就没别的事，纯粹是感谢。接下来，三人边吃边聊，一开始，梅芳无暇还能注意到刻意照顾一下关峰这个，主客，谈谈峰华公司什么的，可是很快，关峰发现，两个女人聊的火热，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被华丽的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