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那水中的倒影,我的手脚,我的身体,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
在这个梦里,我好像变成了小孩。
返老还童,这是对于我现在状态的一种形象的描述。
当然,这只是一个梦。等到我醒来,我还会是那个三十好几,却一事无成的普通人。
所有,我也欣然接受了自己梦中的模样。
毕竟这只是一个梦,等到醒来一切还得要照旧不是?
当然,在起床后,我还是心有余悸的跑到了镜子前面,在确认了自己还是那副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模样后,心中方才踏实了的同时,不免又有些失落。
那些杂七杂八的故事看多了,有时候也会想想,如果真的能给自己个机会重新来过,一定会过的比现在好得多。
或许正是这样的想法在作祟,我才会做了这样的一个梦吧。
看来,自己果真是不具备主角光环。
就算没有主角光环的加持,生活还是要继续不是?
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一夜,两夜,三夜。
三个不一样的夜里,同样的梦依然在继续。
在梦里,倚着老树,看着青山绿水,再没有其他。那种孤独的感觉,就像是在坐牢。
我记得,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一天只需要六到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也就是说,我这辈子有四分之一甚至到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睡眠里度过。
如果我能活到八十岁,那就是有二十多年的时间是在睡觉。
人啊,不动念还好。一旦想起来,便觉得好生的绝望。
如果我就这样一梦二十年,不就等于是坐了二十年的铁窗?我这得是要犯下多大的罪过,才够判我二十年的啊?
孤独的气息满满地吞噬着我的理性,我开始越来越焦躁。
可是,这里除了青山,溪水,就是老树,我连个发泄的对象都没有。
难道要我像那些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向着溪水扔一通的石子来让自己好过些?
二十年啊!只怕这溪水都能被我扔到截流了吧。我可不是那精卫鸟。
我能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
我在努力地思考着,思考着能有什么事情可以拿来打发这二十年的时光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身后响起。
“小家伙,既然呆腻了,怎么不离开?”
我真真实实的吓了一跳!
这些天里我已经反复的确认过了,在这梦里除了青山、溪水,便只剩下这棵老树,再也没有别的影子。
可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那天的我以为的鬼影,不是我自己的倒影吗?
难道?真的是有鬼魂作祟?
这鬼还真能忍,这么些天都过去了,今天才开始冒头。
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犹如电光火石般在我的脑海里闪过,最终化作了我口里的一句,“是谁?”
我是真怕!怕的转过身子的同时,还不忘向后退去,想要离那声音远些。
“小家伙,别怕。”
还别怕,谁不怕谁是这个。我一边翘着小指头,一边向后退着。不一会,脚已经踩进了水里。
“呵呵,你都在我身上靠了这么多天了,怎么都不见你怕过。”
咦?
我迟疑地停下了脚步,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那棵老树。
在他身上靠了这么多天?难道说话的,会是那棵老树?难道这是棵成了精的老树?
这毕竟就是个梦,在梦里有一颗成精的老树,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我狐疑的向着老树望去,却没发现鼻子、眼睛、嘴的。那些书上的精怪,不都应该有鼻子、眼睛、嘴的吗?
“树爷爷,是您在说话?”
或许是这些天来孤独怕了,说这话的时候我除了忐忑,还有一些的期待。
如果老树真的成精,那至少我不需要自己一个人度过这二十年。
“呵呵,是我,孩子。”
“可你的脸在哪里?”我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又不用吃东西,要那干嘛?”老树说。
我一个踉跄,差点栽倒水里。不过想想也是,人家需要的是阳光雨露,还要那嘴脸干什么?
“树爷爷,这么些天也不见你吱声。你这么一说话,可是吓死我了。”我说道。
“呵呵,我这不也才刚睡醒嘛。”老树说。
哦,原来物种不一样,睡眠的时间也不一样。要不有些老龟,据说一睡就能睡上个好几年呢。老树才睡上几天,也不算是太过分。
“现在好了,有树爷爷在,我以后就不会寂寞了。”我似乎很快的融入了现在的身份,小孩嘛,就该奶声奶气的。
“呵呵,我可陪不了你多久。哈,这话说多了,又有些犯困了。”老树打了个哈欠。
我很好奇,既然没有鼻子、眼睛、嘴,老树这哈欠到底是怎么打的呢?
“那树爷爷下一次什么时候醒啊?”我问到。
“我也不知道,这里也没个别的什么的,也没人给我记个时间。小家伙,要不你给我算算?”老树问道。
“好......”
这好字还没完全出口,我却又忍住了。因为我想到,好像有些物种一进入休眠,可以持续上好几年的。
据说曾经有考古队挖出来三千年前的莲花种子,你猜怎么的,朝着水里一放,竟然还真的能生根发芽。
老树虽说只是睡一觉,可谁能保证他下一次什么时候醒。一天?还是一年?还是三千年?
我可不敢打包票,就我这小身板下能不能熬到老树下次醒来。
“我说树爷爷,你刚才是不是说离开?”一种时间上的紧迫压来,我要趁着老树睡觉前问个明白。
“对啊?既然你不想在这里一直呆着,那为什么不离开?你是迷路了吗?”老树说。
呐呢?一道闪光在我的脑中划过。
“可这只是一个梦?”我疑惑的问道。
“梦?”
老树有些迷糊了,或许在老树的世界里,并没有梦的存在。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梦,但我很知道,世界有多大?得出去看看。”老树说道。
“出去?”我问。
“我记得,我刚出生的时候,我是在那里的。”老树的枝叶突然一阵的摩挲,那模样似乎是在指着一个地方。
我顺着那个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座山,青山。
出生的时候?那不就是一棵小树苗嘛。难道老树这一族得天独厚,从小树苗起便能作妖,还能漫山遍野的跑了。从青山那边跑到了溪水旁?
“那时候,我是还挂在树上。也就是在那时,我看到了那片广阔的天地。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啊。”
挂在树上?
挂在树上的不是叶子?
对了,还有果子。种子没发芽前,确实应该是果子。
我一阵的尴尬,庆幸的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将我的无知宣之于口。
果然,人还是要谨言慎行来得好些。
当然,我也没有精力去在这样的旁枝末节上尴尬。我更在意的,是老树口里的那片广阔天地。
“树爷爷,您是说在那座山的后面,还有别的地方?”
老树的意思已经十分的明显,但我依然心怀忐忑。因为老树的答案,将决定我这二十年的牢狱,究竟有多大的地方来放风。
“那山外面,还是山。好多好多的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山外有山?对,就是山外有山。”老树说道。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句话呢?山外有山。
对,山外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