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大堆的剑在那里,那好,我只需要在里面挑一把喜欢的。
可如果没有剑,那我又该选什么?难不成,还能变出剑来?
突然一道光亮从我的脑海闪过,我诧异的看向了老铁匠。
老铁匠慢慢的走到了我的身边,看着石璧上的那些兵刃,说道:“这些,都是我这些年,一点一点砸出来的。只是很可惜,我都不会用,也没什么机会用到。所以就只能在这里摆着。”
“前些年,也打过几把剑。但最终,都被人去给讨要了去。所以啊,你想要剑,这里没有。”
“不过没有剑,也没关系,再打就是了。”
果然是这样。
进来后,我只是一味的寻找着剑,却忘了就算有剑,不也都是老铁匠打造出来的。
我可真笨,有这么一个老爷子在,我何必还要缘木求鱼。既然他带我来了,还怕没有剑?
想通了关键,我习惯性的把都市里的那一套虚与委蛇搬了出来,“这打造费时费力的,只是又要麻烦老人家了。”
这话,说的可是中规中矩,没一点毛病。
老铁匠摆了摆手,说道:“不,不,这事儿也费不了我什么功夫。”
就在我以为老爷子是在跟我客套的时候,他的话锋却是急转直下,让我有些不知如何招架,“这里啥都不缺,就看你什么时候能学会了。”
学会?学会什么?
我一脑门的雾水,难道是让我学打铁?
你别说,还真让我给说着了。老铁匠这是真打算教我打铁,这样我就能自己打剑了。
看着老铁匠那笑眯眯的模样,我突然有种被人拿去卖了的感觉。
打铁,就是用锤子把铁块敲打出你所想要的模样。
打铁,却不仅仅只是用锤子把铁块敲成你所想要的模样。
这里面牵扯到了材料的选择,火焰的控制,当然,还有打造的手法。
这些说的简单,但真要做起来,却绝不是朝夕可就的功夫。
等到我哪天真的学会了,也不知是什么年月了。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
我正想跟老铁匠说道说道,但他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我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他说,“在我们家乡,有个习俗。谁家有男娃儿出生,每家每户都要准备一块矿石做贺礼。”
“而这些矿石,会在男娃满月时,被熔炼成胚,藏于地下。”
“至此之后,只要娃的生辰一到,便会把胚模拿出来,重新锤打,然后再次收起。直到娃儿十六岁。”
“为什么是十六岁?”我问道。
“因为到了十六,就算是成年了。而到了那个时候,娃儿才算是有了足够的气力,亲自来完成这最后一次的锤打。”
“十六年,就只为了锤打一件兵器?”我不解道。
“人这一生,能够相伴左右的,也就这么一把。”老铁匠说道。
不知怎的,听着老铁匠说这话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一股悲凉正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忍不住的有些鼻子发酸。
“可我现在已经快七岁了。”我说道。
如果按着老铁匠得说法,一年锤打一次,一直锤打十六年。那我不是的等到二十三岁才能把剑打完?
虽然二十三岁放在现实里,那是风华正茂时,但对比于梦中,却并不算年少。你没听老铁匠说吗,他们家乡十六岁都算成年了。
成年是什么意思?那就代表了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
先不说别的,我也不可能真的在这孟家村一等就是十六年啊?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我才发现,如果可以,别说是十六年。就算是二十六年,三十六年,乃至于百年,我都愿意一直呆在这里。
可真到那天,我才意识到孟家村对于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然而,我此时所在意的,却不是这些。我更在意的是,我什么时候可以有一把剑,像先生那样的一把剑。
这样我就可以走出孟家村,去帮阿妈把阿爸找回来。
我甚至都没注意到,老铁匠口中的他们家乡代表着什么。
老铁匠显然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他呵呵一笑,说道:“倒也不是说一定要等十六年。如果你学的快的话,我估计不出个三五年,就可以了。”
“三五年?”我沉思着。
其实对于我来说,三五年还是太长了些。但若是与十六年相比,三五年就三五年呗。
学打铁的过程,其实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我原以为老铁匠会示范给我看,然后再让我亲自上阵,并且在旁纠正。就像先生教我练剑那样。
可我还是想多了。
我在老铁匠家做的第一件事,那就是煽风。
煽风,是一个力气活,也是一个技术活。
你不但要拉动着风箱,保持着火炉上的火焰不至于熄灭。还要时刻观察火焰的大小,决定是否要添加燃料。
刚开始的时候,拉风箱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挑战。
那是一个木制的封闭箱子,一端对着火炉,一端则有着一个拉杆,连着着一块厚厚的垫片安装在箱子里。
而我所需要做的,便是拉动那个拉杆,然后再推出去。通过垫片将气流推向火炉,让火炉里的燃料得以充分燃烧,释放出足够的热量,也就是火焰。
这几次下来,我的手臂变开始有些发酸。这还是我已经在后山练过剑的情况下。真要换了以前,就这两下就够我受的。
好在风箱不需要一直不停的拉动,这也给了我喘息的时间。
老铁匠倒也不怎么管我,任凭着我怎么做。只是火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方才过来拉动两下。
但就这么拉拉停停,停停拉拉的,我也只是坚持了半天。到了最后,两只胳膊实在是麻木的不能动弹了。
“今天就先到这吧。你也别回去了,把那屋收拾收拾,晚上就住这吧。”老铁匠指着旁边小屋说道。
说是小屋,其实就是紧邻着里屋休起的一个小杂房。平日里,老铁匠用来放杂物的。
不过好在老铁匠没怎么往里面堆东西,我稍稍整理了下,倒也够我一人睡的。
老铁匠每天的生活很是单调,除了打铁就是打铁。所以这一天下来,那乒乒乓乓的敲击声就没断过。
我收拾完毕,见天的还早,我就决定出去一趟,“老爹,回去拿点东西。”
我跟老铁匠说了声,就出门朝着学堂的方向走去。
我估计着大概要在铁匠家呆上一段时间,后山暂时是不会回去了。所以,我要去把木剑还有那个拴在树上的小球拿过来。
打铁归打铁,但先生教的剑术也不能荒废了。否则,就算真把剑打出来了,也没法用啊。
好在学堂在动,铁匠家在北,还不至于绕过大半孟家村。也就在太阳下山前,我就把东西带了回来。
照旧把那小球往院里的那棵树上一挂,我又再次练起了剑来。
对此,老铁匠也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敲打着铁块。
练了会剑,我便回到了小屋。躺在临时拼凑起来的小床上,并没有马上进入梦乡。
一个人不睡觉,通常都是在想事。
而我在想的,就是那个风箱。
风箱这东西,对于现在的都市人来说,是已经从生活中消失了多年的东西。
而我,也只是在小的时候见过风箱的进化型,鼓风机。
我还记得那时候,只要到了烧饭的时候,几乎每家每户都能听到鼓风机那呜呜的声音。
只是到了后来,煤气取代了原来的柴火灶。而鼓风机,也就这么退出了历史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