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出现?而那个魔族人呢?
又一个荒谬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但他的骄傲,让他不会接受这样的可能。
可当其他的不可能尽数排除,最后的那个再如何的荒谬,也只能是唯一。
那可是一个六阶的准魔王啊!难不成,是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暗中插手?
我不管沐清心中翻起怎样的浪花,我来这里,为的就是宣泄下心中的怒气。
被人杀上门去,即便是我已经修身养性了三十来年,也不能忍受。
真可谓,佛也有火。
沐清初时还在反抗,可当他引以为傲的雷法,在冒着火光的唐刀斩至碎乱时,终是一溃千里。
他终于发现,自己先前的那个念头一点也不荒谬。荒谬的,不过是他自己。
所以,留给他的,只能是如现在这般的难堪。
沐清很难堪,即便他极力的想要摆脱那种情绪。但他的肢体,却是将他心底的那股怯弱与恐惧,俱显无疑。
他在颤抖,有生以来,第一次难以抑制的颤抖着。
当然,如果不是他那无聊的自尊在作祟,他完全无需难堪。
六阶准魔王尚且伤重退走,他沐清又能强求到那般?
当然,这一切在于我来说,无关紧要。
我甚至都没有向沐清靠近,而是向着那个富家翁的方向走了过去。
“拿来!”
那富家翁从没想过,竟然会有人敢杀上门来,而且还是在这无争城内。
但似他这般奸猾之人,在看到我出现的那刻,便已经猜到了许多。
只是他的身体实在不听他的使唤,瘫软在了那里。不然,他早就逃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回过神来。直到我将手伸到他的面前,他这才有所恍然,着急忙慌的在身上掏了一会,摸出了一张纸来。
他甚至都不敢等我去接,而是不知从哪里涌起了最后的一丝气力,向前迈了一步,赶紧放在了我的掌心里。
那是柱子签的契约,最终化作了我掌心的一团飞灰。
“买你一条命,不亏。”
这是我临走时留下的一句话,却没有特别所指。
沐清直到我走后,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颊绯红,不知是累,还是羞愤。
总之,他就这么蹲坐在院中,久久不曾动弹过一丝。
富家翁以及他的那些仆从此时哪里敢去靠近他,只得这么站在四周,不敢离散。
如此日落月升,月落日升。
直到一声轰鸣,远处传来了一道声响,仿佛山洪滚滚,铁骑荡荡。
“异兽?好多异兽!”
一个仆从连滚带爬的跑进了院子,沐清这才抬起了脑袋,终是被更大的打击给惊醒。
很多异兽,也就是所谓的异兽潮。
除了异兽为乱的最初那年,已经有好些时候没有出现过了。
虽然有人认为,天地广大,异兽最终还是会散落各地。但更多人相信,那是异兽觅地蛰伏,在酝酿着更大的危机。
很早人们就曾怀疑,这些异兽有着极其森严的等级,否则以异兽的繁杂种类,如何做到次序井然!
而今,兽潮再现,箭头直指无争,似乎也证明着这一点。
但这些,都与即将发生的一切无关。
无争城,屹立了许多许多年。其间不知见证了多少的人魔纷争。更是在人魔两族间几易其手。
可以说,无争见惯了这世间的生死,记叙了太多的悲歌。
但终是这样一个早已习惯了聚散无常的地方,在面对异兽潮时,依然是满满的恐慌。
街头早已是空空荡荡,封门闭户,仿若一座空城。
而此时大多数的修者,全都聚集在了城墙之上,眺望着远处大地翻滚而来的浪潮。
那便是异兽潮。
如果我在这里,一定会认出人群里的那个姜老头。
姜老头眯着双眼,紧紧的盯着空中,那里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物体,正随着那兽潮向无争这边飘来。
这物体是之前兽潮所不曾出现过的东西,这让城墙上的修者们很是烦躁于不安。
但就像在异兽现世之前,无人可以揣度这些异兽的凶狠一样,即便是眼所能见,也无法真正明了那物体的危险程度。
很快,那股兽潮便涌到了城墙下,那密密麻麻的异兽,开始朝着无争发起了第一次的攻击。
这些异兽可不是那些山林间的寻常猛兽,它们牙尖齿利,竟是抓着城墙,向着上方扑来。
“调集族中子弟,今日便与无争共存亡!”
姜老头大喊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事物,高举向天。
那是一道铁锥,尖端发出瑞彩千条,自高处向着四周落去。
也就是在这时,整个无争城突然震动了一下,一道道华光自城中各处升起。
有来自水井,有自枯树而生,有现于高屋之顶,有发于街头石墩。
一时间,一道道华光从城中何处升起,最终于高天聚拢,仿似天穹笼盖无争。
原来,那铁锥不仅是铁锥,而是启动阵法的枢纽。
姜族之所以能雄踞无争,正是因为老头掌中的这块枢纽。
那是法阵,守护着其内的苍生。
可法阵能守却不能御,那聚拢于城外的兽潮,依然是高悬于无争之上的那柄利剑。
却听姜老头喊了一声,“姜家儿郎,誓与无争共存亡!”
“誓与无争共存亡!”
城墙上,喊声此起彼伏,洞彻天穹。
不多时,城墙上升起了一道道的光芒,向着城外的兽潮飞去。
那些光芒在异兽的上空,汇聚在了一起,就像是一道绚丽的烟火。
烟火炸裂,散落无数缤纷。那是流炎、冰雹、雷闪、土石......
这一切,落在了兽潮里,砸出了坑洼一片,但很快便被后来的兽潮重新填补。
大战,便这么开始了。
那些异兽冲到了城下,自然不甘就这么拦据于法阵之外。
它们咆哮着以自身来冲击,悍不畏死的想要在法阵上撕扯出一道口子。
在法阵的保护下,无争城内的法师、术士如之前般,毫不保留的释放着自己的术法能量,尽可能的清除着那些不断逼近的兽潮。
就像人有累时,这法阵终究也有个极限。
当姜老头脸色萎靡,放下了举起的手掌时,日近黄昏。
空中的那颗巨大圆形映衬着斜阳,透着一股诡异的血色。
那血色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像是一朵毫不起眼的涟漪。
但就是在这一刻,那兽潮明显变得不同了,更加的疯狂。
那些异兽披着血色斜阳,一抹淡淡的红色在闪耀。
不仅是无争城里有着法师术士,异兽群里,一些异兽也开始喷吐着各色光芒,一样的流炎、冰雹、雷闪、土石......
但此时,姜老头已经疲惫,城中的法阵也越见稀薄。那仅如薄膜般的光晕,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但就在这时,城下门开,一道洪流自门扉间冲涌了出去。那是一个个披甲的骑士,无争城的骑兵团驰骋而出。
而着骑士团一道涌出的,还有无数的战士。
这些战士有的是城中的巡守,佣兵,猎魔人。但凡修者,全都加入到了与兽潮的对抗中。
骑士团的铁蹄所向,很快就在异兽潮里撕开了一道口子,越扯越大。
而骑士团后的那些修者,而以最快的速度,在这道口子里冲杀,尽可能的将其扩大,为后续冲杀过来的修者创造出足够的空间。
异兽凶猛,在骑士团的冲击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以更狂暴的姿态向着最近的修者扑去。
惨烈,一片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