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蝶没想到,记忆里那个只会耍刀的家伙,何时又能耍出这么一手的术法。确切的说,是一脚。
所以,她眼中的诧异,完全出于本能,根本来不及去掩饰。当然,这一丝的诧异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另一股子的决绝所替代。
然后,双手一张一弛间,又是一道箭矢破空而来。
这箭矢直接破开了之前的那道箭矢,并且威势不减的将我身前的那道气墙,直接凿开了一个口子。
大量的气流就像是奔腾的洪流,终于找到了倾泄的方向,顺着那口子疯狂的涌入。
于是,气墙炸裂。烟尘与起浪相互激荡,几近无法视物。
然而,就在这激荡的烟尘里,鸣蝶的第三道箭矢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我无法理解,如此烟尘下,鸣蝶究竟是如何确定我的位置?并且还能精准的将箭矢直指我的心窝。我只能将这归咎为顶级箭手的敏锐。
但时间已经不容许我再去想这么许多,我此时再次脚踏地面。一股比之前更强的热浪冲天而起。
那箭矢就这么打着旋儿的停在那里,任由那道象征着箭羽的气流,如何旋转,依旧难进分毫。
而此时我的脚下的光圈并没有消逝,而是窜起红色的火光。那火光相连成了一个个诡异的符号,或者说是画卷。
我能如此轻描淡写的绘制出如此画卷,得益于我这些日子的不懈努力,以及先生给我的那本册子。
努力的冥想,使得我终于可以尝试着去施展那册子上得术法。而这个,便是我这些日子以来,唯一掌握的。
我称之为,画地为牢。
这个名字自然是我起的,并不是我想要掠夺先生的知识产权。而是先生压根就没有给那些术法留下任何的名号。就像,就像我只知道先生是先生,却不知道先生究竟姓甚名谁。
在火光就像是牢笼,将我团团围住的同时,也将鸣蝶射来的箭矢阻拦在了外面,并未在那热浪里,化作碎尘,消于须弥。
我不知道鸣蝶为何会对我生出如此大的敌意,甚至于杀意。毕竟也算是相识,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不加言语的痛下杀手,让我心生怒意。
而脚下的火光,仿佛也感受到了我此刻的怒意,瞬间升腾起来,就如火上浇油。
而鸣蝶眼神依旧坚定,就如此刻她的双手,稳定而不断的张弛着。
一道道箭矢,就在一张一弛间,在我与鸣蝶之间,连成了一条线。
火光里,箭矢不断崩碎,洒落一地冰尘,如梦似幻。但我很清楚,这样的梦幻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杀机。
于是,我的手动了。自身后抽离,一道寒光闪耀下,唐刀已然在手。
寒光起落,那箭矢不断消失。而一并消失的,还有我与鸣蝶间的距离。
握着唐刀的我,也冲到了鸣蝶的近前,并且毫不犹豫的挥刀,斜斩了出去。
鸣蝶如蝶般翩然退去,就如她的名字。但那罩面的轻纱,依然被刀风扫中,落在了地上,成了两截。
失去了面纱的鸣蝶并没有丝毫的慌乱,而是抬手又是一箭射来。
但我,却是面色微变,怔怔的看着那第一次展露在我眼前的容颜。
那容颜算不得绝世倾城,但那抹熟悉,却是瞬间占据乐我所有的心神,以至于让那道飞来的箭矢,毫无阻碍的刺进了我的胸膛。
我浑身冒着冷汗,捂着自己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的同时,嘴里却是不由自主的重复着那个名字。
林玲?怎么会是她?
是的,在掉落的纱巾下,竟然是那张我无比熟悉的容颜。
可为何会是她?即便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也不至于思着思着,就梦成了仇怨吧?
这落差,委实有些离谱。离谱的让我难以接受。
此时的我,很想再次躺下,重新回到梦里去找寻答案。
但那股锥心的剧痛,就像是在撕扯着我的神经,哪能安定下心神。只是片刻的辗转,便已经让冷汗浸润了身下的褥榻。
我不禁在心中谩骂,不是说巨痛刺激下,人体会启动自我保护机制,切断大脑与神经元之间的联系,进入晕厥。可我为何还要如此清晰的经历这般的苦楚?
我压抑着想要将心口掏空的冲动,慢慢的支起身子,向着卫生间走去。希望借着温润的水流,让身心舒缓,等待着这股剧痛慢慢退去。过往的经验告诉我,这个过程应该并不漫长。
可院子里传来的响动,使得我不得不暂时打消这个念头。因为,院门,开了。
以我家的条件,自然不可能有着独属的院落。否则,出生时口里含着的,虽不至于是把金汤匙,也能混个银的。
不过借着老太太的光,暂时搬进这座老屋的我,也算是过了把土豪的瘾。这不,新张的我,暂时在二楼靠近前院的位置,给自己收拾出了这么个临时的住所。就是想着哪天要是晚了,就不回去了。也省得来回这么倒腾。
可没成想,这才是头天,竟然就遇上贼了。
我这人有个习惯,睡觉前,这门一定要反锁。或许是小时候鬼故事听多了,落下的毛病。
所以啊,头天睡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别说是房门了,我可是把这里外里能锁上的门,都给锁了个遍。
此时院门突然开了,要说是风吹的,我可不信。
若是换在平时,我完全可以聚力于耳,即便是躺在床上,也能感知到院门处的异样。
可现在,胸口的剧痛阵阵袭来,别说是聚力于耳了,就是想要集中精神,也是十分的困难。若不是这老院木门开阖时发出的那吱呀声响,我怕是什么也没发觉。
小聪明用不来了,我就只能靠这土办法,挪动着身子,向着窗口走去。我之所以会选这个房间,图的就是这里视野极好,只要透过窗口,前院便是一览无余。
就在我倚在窗口上时,只见夜色里,有两道黑影偷偷摸摸的穿过门缝,钻进了院里。那个头,那身段,绝不是什么猫猫狗狗。
看来,是真的遭贼了。
那两道身影极有经验的贴着墙根移动,若不是仔细,定然会以为那只是墙根投下的阴影。
那两人慢慢的摸到了堂屋前,这才停了下来。
“大哥,我都打听好了,这屋子前些天被那老太太顶给了个半大小子。估计,这会儿不知在哪里抱着大白妞睡大觉呢?”一道身影出声道。
别看这人说得像是有理有据的,可瞧他这压着嗓子说话得模样,怕是说这话时,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还是小心些,可别真闹出了什么动静,你我都是麻烦。”这人也是极力的压低着声音。
之后便再没了言语,剩下的便是吱吱呀呀的撬门声。
如果是平时,我或许还会生出些猫戏老鼠的恶趣味。可眼下的身体状况,是真的不允许我再节外生枝。
于是,我装作起夜般的咳嗽了起来,然后打开了房间的灯。
那轻微的吱呀声戛然而止,然后在我装作与人打电话的无聊闲谈里,院门像是被风刮动了般,吱呀了几声便没了动静。
而我,站在窗台前看着那两道钻出院门的黑影,若有所思。浑然没有发现,那股钻心的剧痛,不知在何时竟是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