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里,从小是在姥姥家长大的,事实可能不完全是在姥姥家,老妈后来跟我说,两岁前我都是在他们身边度过的,甚至还后来也间歇的接我回过东北,甚至还在锦州三奶家度过了大半年的时间,但可能是我的记忆里差的与生俱来,那些有点印象的碎片,几乎全部都是属于姥姥家的,知道前段时间去祭拜过世三奶,在她家里看到一张她左右手分别牵着两三岁我和另外一个小女孩的照片,才有些记忆回来了,那是她带着我们去一个公园里玩时照的,那个女孩好像叫婷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其他的记忆,就都是属于岳阳长岭炼油厂的了,我那时候是家里唯一的第三代,非常的受重视,1个舅舅2个姨加上当医生的姥姥和当数学老师的姥爷,这一家的焦点都在我的身上,所以,那其实是无比幸福的一段时光。姥姥家是书香门第,在以前的日子里,出过不少的大家、大官甚至黄埔二期的准将军,连姥姥自己都是毕业于出过不少名人甚至伟人的湖师大附中,在那个时代可以一个女孩可以有机会上这样的学校,可见家庭条件之优越,姥爷也是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最后更是被征召加入青年军成为一名军官,他就在这个时期曾在重庆大坪医院的附近生活过,后来在台湾和老家长沙之间,选择了长沙,所以才认识了姥姥,才有了后面的一家人,才有了我。姥姥一生正直,文革期间,姥爷非常明治的成了逍遥派,姥姥是明确支持糟字派的,但她更重要的身份却是始终都是一个医生,武斗期间,她在战场之间,救了和多人的性命,她坚信自己是在做正确的事情,所以不会被那些长眼睛的子弹打中,结果正如她所愿,那些子弹都绕着她这个唯一救人的医生走,她在整个武斗过程中,从未受伤,也许这就是冥冥中的定数。到后来她从东北调动工作回湖南,出发的时候,被她救了命的那些人,在街道的两旁送她,整整一条街都站满了。老妈每回跟我讲这些事儿的时候都特别带劲,语调里面透着自豪。
还有一点尤其要提出来说的是这个家族的音乐基因遗传性状异常的强悍,哪怕是到了基因第三代的外孙身上。很长时间里我都没有意思到自己的对音乐的感觉很特别,几乎不是那种心理上的感觉,不像现在那些电视上的选秀选手说的什么音乐梦想之类的情绪。我的感觉就是器质性的,纯物理的感觉,听到某些喜欢的旋律会浑身通电的感觉,甚至有些更强烈的会通感,音乐会如同实质的视觉画面一样,出现在眼前。
一直到几年前,我都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直到终于知道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但多少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为时已晚,我们家这一支走了阴差阳错的走了纯理工路线,都在炼油厂上班,老妈是根正苗红的热力工程师,但年轻的时候会弹一种像琵琶一样的乐器,听说是到手就基本能弹了,都不怎么用练的。我上小学的时候被当时的少年宫来人选上过两次,分别是钢琴和合唱团,但那时候我怎么可能对这些枯燥的东西感兴趣,游戏和在花样繁多的室外活动我还都顾不过来哪,加上父母是纯理工出身,本身对这个东西也不太重视,所以,对我逃避训练也没有什么管束,最后就是出勤率不够被除名....两次,我那时候对这个结果是高兴的很哪。直到上了大学,强悍的基因才推着自己去把这些乐器呀,舞蹈之类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找到,尝试,并最终喜欢,当然成就什么的就别想了,自娱自乐还是不错的........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从善如流了。
姥姥家虽然解放后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家道中落,少了些老贵族的范,但家教却还是相对严格的,只不过我好像天生的反骨,对于受“压迫”同时反抗这件事情,从小就无比热衷,那时候家里的各个角落,分分钟可以充满姨舅们厉声的一,二,三,冰箱也永远是我最重要的禁区,是绝对不能乱翻的,这个制度,弄得我以后进家门第一件事往往就是翻冰箱,当然早都已经不是为了找吃的,就是压制久了一旦释放的一种不可收拾而已,还好,只是翻冰箱!
而上军校,当海军,然后再出来进修在他们眼里也算是件比较光荣的事情,也有那么一点出乎他们意料之外。这也不能怪他们,湖南的姥姥一家曾经在我上高二的时候,来过东北我家里做客,他们以前都曾经在东北工作生活,这次来虽然不是在同一个城市,但多少也有点故地重游的意思。
当然,另外一个目的,可能就是来看我了,毕竟曾经是家里唯一的焦点,这还有一年高考的紧要关头,他们要来把把关的。可结果让他们狠狠的失望了,至少在我这一方面,那时候我全班大概倒数5名以内,而且从来不带书包回家的,课余时间除了游戏,就是篮球,他们说,来了两个星期,就没见我看过一次书,这也是实事求是,毫无夸大,再加上那个年纪的我,可能多少有那么一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逆反,所以对他们苦口婆心的规劝也几乎是置若罔闻,最后他们还特意组织了一个家庭会议,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已经无药可救,肯定是与大学无缘了。只不过父母一直盲目的对我信心满满,对他们的结论很有点不以为然,毕竟知子莫若母。最后的结果也是皆大欢喜,虽然成绩不好,但勉强上个大学还是绰绰有余的,姥姥家的惊喜和意外自不必说。
虽然我在姥姥家的待遇还是不错的,但其实我骨子里面的那点逆反好像还是和高二那年一样,一点没变,反抗精神渐渐不受控制,就在快走的那几天,竟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和姥爷吵了起来,他们对我早已经是赞美多过教导了,对于干涉我的生活这件事,也远没有了从前的勇敢和热衷,按理说应该没有什么值得我去和80岁高龄的老爷吵架,但这一切鬼使神差,我好像在完成一个并不光彩的仪式,必须要做到这一步才能全攻一样。后悔的是在最后一瞬间原型毕露,白白忍了那么久,维护着一个高大上的军医形象,最后闹一个晚节不保!连回学校都有点灰突突的感觉~这是做了天大的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