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决定之后,章采就再也没有提过进入军队的这件事情。
章采不提,谭扬他们也不说,都还记得当时章采的语气状态,她是认真的!
陪着章采一起磨练着骑术,谭扬对章采的情感从一开始的陌生初相识,到后来的女性好朋友,再到现在的惋惜。章采有能力,有抱负,有本事,缺点上就是性情上的桀骜不驯,可惜了,女儿身,就算有男儿气概,再如何的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顺从命运。
【可怜之人,可悲之人,可敬之人!】谭扬评价道。
她可怜,家庭不幸,一身本事不能施展;她可悲,命运、世界、芸芸众生都仿佛在玩弄着她,玩弄着她的心灵遍体鳞伤;她可敬,越是这样,越没有放弃,越不曾放弃,她还在奋斗。
章采,是个女强人!
骑行着,骑到了一处河流附近,停马休息,观看四周,一块块的麦田不规则的呈现在塞外的草原上。
立国,定居,河人、铁人、金人,都不再是单纯的游牧逐水草而居游牧民了。就像这里的麦田,河人专门的将一些临近河流的草场设置为〔骑田〕,由各骑长开垦种植。
“丫丫,这片麦田怎么看呢?”谭扬是时的问道。
“开垦的太浪费了,东一块,西一块,没有合理的布局规划,没有完全的利用起来!”章采说道。
没吃过羊肉也见过羊跑,章采小时候眼睛看见过农人、农活、农事,在她的印象里,要修建水渠、丈量土地、合理的分配,这样能够完整的使用土地,不会有土地浪费的情况,而且这样开垦出来的土地呈规则的大方形,还很好看,哪像面前的坑坑洼洼的。
谭扬准确些的说道:“我说的是那些麦子。”
“麦子?”章采疑惑了。
谭扬侃侃而谈道:“你是打过仗的将军了,两军对垒,双方的兵卒排列成一个个的战阵,静静的站在那里听候军令!……这像不像面前的麦子呢?一亩一亩的划分好了,就像是军阵一样。正面的交兵,侧面的进攻,中间的突破,两翼的夹击…………不是很像吗?不是很相似吗?在古时候没有兵法军略的时候,古代的先贤们何尝不是以麦田为军阵,为兵戈,遐想变化而战的。”
凉爽的北方吹来,吹趴下了一片麦子,在谭扬的视觉里,这是一阵的兵卒在箭簇的强击下产生下的死伤。
“记得我说过的,兵卒要比将帅重要!子阳子领会到了,所以他的成就要比车子大;戚帅他亦领会到了,所以他是元帅不是大将军,与宣帅并称二帅!阴谋诡计不能长久,长久的还是这些〔麦子〕!稳妥或许显得太怯懦,但一直有句话叫:〔稳中求胜〕!”谭扬语重心长的说道。
章采听懂了谭扬的话究竟要说的是什么,说道:“兄长,你没有亲身经历过战场,有些地方你是无法感受到的。你的话,争执对与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打过一仗,之前咱们想象的都太过单纯了,是非对错,意气之争,以无意义了。兄长的这些教育,丫丫还是收获不少的,多谢兄长。”
谭扬耸了耸肩,玩笑道:“是啊,纸上谈兵,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意气之争罢了。我们互相学习,剔除糟粕才是!”
要离开了,不知怎的,章采回过头去痴痴的看着那片麦田,仿佛多了些什么,被给予了什么东西似的。
在此之后又过了些日子,8月28日欢快的过了19岁生日,到了九月。
九月,不算跟野利萧回去的一趟,章采在戚漆去世后离开故乡闯荡已经整整的一年了,一年时间算是有点名声展露了些许头角了。
帝京,太子赵桓或许还记着,但史进、石秀他们和杨雄那个混蛋肯定还记得她的;塞外,章采两万破十万,草原上传颂着的威名不曾减弱。
只是可惜,这些都没有得到扎古帝国的承认,而承认的又没了。
九月的某一天,四个人正好都有时间在互相切磋着磨练武技,章采耍的枪被林飏用紫金开天刀削断了枪头后,野利萧就亲自上场,用幽狼乌金枪好好的教育教育这个逗比。
都是神兵利器,一个是幽冥狼王的化身,一个有白虎的精魂在,刀枪相交,犹如狼虎在互相的撕咬,一旁观战的章采和谭扬看的心惊胆颤,生怕一不小心受了伤。
打了许久之后,因林飏本身武艺上就比野利萧强,所以毫无例外的林飏获胜。
这个时候,有河部的兵卒过来了,承上一封信。野利萧一看,转手丢给林飏。
“臭得瑟什么,你的信。”
林飏接过,一看,眼神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章采,丝毫没有例外的被章采得个正着!不但被章采发现了,谭扬和野利萧也都发现了。
【看丫丫?云籍抽什么风了?看丫丫干什么?】
【难道又和我有关系?我在帝京还能有什么事?】
林飏左右看了看,呵呵一笑的说道:“没什么,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没有。”说着就要撕书信,被章采灵活的抢了过来。
【哎,我说云籍啊,哪怕真的有什么事情,你能表现的正常一点吗?】
谭扬头发疼,问向章采:“丫丫,这货信里写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是不是写给公主的情书被退回来了?”
林飏脸一红,“去你的谭伯达!”
章采没有理会谭扬无意间的插科打诨,严肃的仔仔细细看完了信,温和的对林飏说道:“云籍兄长,不错吗,当上了知寨也不和丫丫说一声。”
谭扬拿过信来,与野利萧一起看着,是林飏的家里人告诉林飏,你谋求的没有得到,但给你拿到了一个名叫〔温泉寨〕的知寨的位置,别嫌官小,赶紧收拾收拾上任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
那边,章采施展出女生的看家本领来,对林飏发起了〔进攻〕。
“云籍兄长~~~”
声音好听的林飏骨头快要酥了,顶不住压力,只好说道:“丫丫,带你去,带你去,作为我的亲兵去…………”
林飏也是有考虑的,放自己身边总比让她单刷的要好。
几天后,荼孛城外,上演了一场不舍与惜别。
褪下了河人的装束,换上了扎古人正规军的甲胄,章采搂着屈突通八人,叮嘱道:“我留下来的兵书要好好的去看,不能落下。要好好的学习,早日辅佐狼主以尽才学!”
屈突通八人红字眼睛看着章采,“先生,您还会回来吗?”
章采微微一笑,安慰道:“会的,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屈突通八人退下后,野利萧上前,三碗马奶酒端上,与章采林飏干了。
“丫丫,就此别过,若有机会,回来一见!”
“兄长放心,一定有再见之日的!”
送行完,上马,章采林飏,并两百林家的私兵骑卒离去。
扭头看去,荼孛城、河人老营越来越模糊了,章采的情绪很低落。
这里,她生活过。
这里,她为之奋战过。
今日离别,这一别,今生可否再见?
就像戚漆,至死,都没有在见过骆铭山,都没有再回到过伐千军,都没有再见过自己的家乡。
感受到了章采的情绪,林飏扭头说道:“丫丫,你上过战场,能有这种的情绪吗?!”
“兄长?”
林飏收起来了逗比的状态,变得认真了。
“我现在是知寨了,管军管民,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