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随着药液一起弥散开来。

过了一会儿，马丁安然无恙。

“怎么说呢，这味道习惯了就好了。现在呢，似乎还觉得有些开心。”马丁仔细体味着药剂的感受。

“那就是没事了？”岚音关切地问。

“能有什么事，又不是让他喝，只是洒在身上，让史莱姆讨厌他而已。”莨菪说道。

黑子二话不说，把一瓶药剂洒在了身上。

“味道虽怪，却可以忍受。”黑子说道。

岚音和莨菪一起使用了药剂。

一切准备就绪，马丁带头拿着准备装笑菇的袋子，向沼泽走去。

“等等，让黑子走在前面。她化身猫妖后体重轻，身手又敏捷，可以探路，以免大家陷入泥沼。”岚音提议道。

于是黑子化形为猫妖探路，马丁随后，莨菪跟着，最后是岚音，四人一起进入了沼泽。

走了不远，猫妖停住，她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接着沼泽水塘起伏，泥浆翻滚，仿佛是沸腾了一般。

只是冒出来的不是气泡，而是一只只史莱姆。

“我还以为它们讨厌这味道呢。老巫婆说什么来着，这味道对史莱姆来说像地狱？”马丁目睹此情此景有些困惑。

“也许是它们厌恶这味道，唯恐避之不及，正在逃难呢。”莨菪试图解释。

“你们不觉得它们逃难的方向反了么，好像正在向这边聚集似的？”岚音仔细地观察着史莱姆的动向。

“大概是被臭昏头了吧？”猫妖猜测。

很快他们发现，没有哪只史莱姆打算逃离地狱，而是直奔他们而来。

后路被切断，周围是泥沼。

沼泽成了史莱姆的海洋，它们万头攒动，波涛汹涌。

“这算哪门子驱逐药剂？根本就是勾引药剂！我们被老巫婆陷害了，她和海拉姆是一伙的！”马丁想起了精灵法师海拉姆等人向自己推荐曼珠沙华魔法药剂店的事。

“可公会的玛丽娜也向我们推荐了那家店。”岚音提醒道。

“恩，怎么说呢？这些史莱姆身上感觉不到杀气？”猫妖十分疑惑。

“什么意思？”莨菪急问。

“没什么意思，站着别动。”猫妖说着，向史莱姆涌来的方向走了几步。

“黑子小心！”马丁大叫。

猫妖已经站在了史莱姆群中间。

数不清的史莱姆发疯一般地涌向猫妖，很快将她淹没。

“哦不！”岚音惊呼着拔出长剑。

莨菪拿出弩箭，马丁正要变身。

“没事的，我很好。”史莱姆堆中传来猫妖平静的声音。

“啊？”

马丁、岚音、莨菪一起愣住。

“史莱姆没有攻击我，只是不停地蹭我。真有趣。”史莱姆堆中发出舒服的猫呼噜声。

“呃，怎么办？”马丁回头问岚音和莨菪。

“什么怎么办，老巫婆不是说了吗，不许动史莱姆。”莨菪说。

“可是……”马丁话未说完，史莱姆们已经涌动着淹没了他们的脚面，“这样很难走路。还是杀了干净，至少也要清出一条路来。”

“没办法，就当穿了一身史莱姆盔甲吧。虽然很难走路，但是还是能走动的吧？”莨菪说话间，已经有些史莱姆顺着她的大腿爬上了身体。

看着两个史莱姆爬上了莨菪的胸部，马丁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什么可笑，你不一样浑身史莱姆？”莨菪说道。

“不不，当然不一样。胸前有了这两坨史莱姆，你终于不那么平了！怪不得你舍不得杀史莱姆，好吧，依你。”

“我本来就没那么平，别拿我和那两个乳牛比。”莨菪不服。

史莱姆堆中传来猫妖的抗议声：“我才不是乳牛！”

岚音羞红了脸。

接下来，马丁努力排除干扰，想象自己穿着史莱姆盔甲，试图在史莱姆洪流中迈步前进。

样子虽然古怪，却也能笨手笨脚地前进。

“就是这个势头，向笑菇前进！”莨菪发出号召。

“我觉得我们只要沿着史莱姆堆积的地段走就没事。”猫妖说着，恢复了人形。

“但是……好吧，这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难道冒险者们一直在以这种方式采集药材吗？海拉姆他们也是这样的吗？”马丁不停地抱怨。

“我想我已经看到笑菇了，就在史莱姆堆旁边。”岚音采到了第一个笑菇。

随着深入腐朽泥沼，越来越多的笑菇出现在马丁等人的面前。

他们竭尽全力，奋勇前进。

经过一天的采集，虽然还有空着的行囊，虽然还有许多笑菇，但马丁等人已经累得再也走不动了。

马丁躺在史莱姆堆中，望着天空说道：“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随便一躺就有史莱姆做床垫。真软。”

莨菪忍不住吐槽：“拜托这里是沼泽啊，没有史莱姆也可以躺在软泥床垫上，一样软。”

莨菪的这句话彻底摧毁了本来想找点精神支柱的马丁的最后意志力。

他们立即决定回去洗澡吃饭，胜负这种东西就该置之度外。

他们互相摘掉对方身上的史莱姆，只留下满身白花花的黏液，和奇怪的味道。

马丁等人正收拾好东西，准备逃离腐朽泥沼时，黑子发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东西在日光下闪了一下。

最奇妙的是，那闪光点附近一只史莱姆都没有。

黑子的发现，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黑子化形为猫妖，窜了过去。不一会儿，叼着一个空瓶子跑了回来。

马丁接过瓶子，发现这瓶子竟然和自己使用的药剂瓶子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地方，这瓶子上的气味真的能够驱逐史莱姆！

“把这个瓶子带回去，我们要和曼珠沙华那个老巫婆好好讨论一下。”马丁说道。

————

在马丁等人离开腐朽泥沼后，有个尖细的声音在沼泽回荡：“我好喜欢那个人啊。”

————

回到万象都市后，马丁等人不顾疲惫，直接来到了曼珠沙华魔法药剂店。

“让我看看瓶子。”在听完马丁等人的叙述后，老巫婆伸出了爪子般皱纹遍布的手。

莨菪把自己在这里采购的药剂瓶，和在腐朽泥沼捡到的药剂瓶交给了老巫婆。

虽然马丁觉得老巫婆会趁机销毁证据，但事先他们已经商定，这件事交给莨菪全权处理，他只好瞪大眼睛，准备随时抢救瓶子。

老巫婆掏出一个皮革口袋，从里面取出一颗发着淡淡幽光的晶石。她把晶石对着瓶子看了一眼。

“瓶子是这里的，但不是我卖给你们的药剂。”老巫婆端详着几个瓶子说道。

“可这瓶就是前天你亲手卖给我的，四瓶史莱姆驱逐药剂。”莨菪提醒道。

“我这家店出售的药剂，在瓶底打了一个隐形的魔法印记，记录着一些东西，比如是何种药剂，以及出售日期。”

老巫婆将幽光晶石放在瓶底处，瓶底显现出一些细小的字符来。

莨菪和马丁等人凑上来看，其中四个瓶子上写的是“史莱姆繁衍药”，一个瓶子上写着“史莱姆驱逐药”，出售的日期都是昨天。

“史莱姆繁衍药？哦，不！”马丁想起了之前在腐朽泥沼的遭遇，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

莨菪和岚音也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唯有黑子，若无其事。

老巫婆又拿出一个账本，翻开一页，指给他们：“昨天，精灵法师海拉姆在这里购买了四瓶史莱姆繁衍药和五瓶史莱姆驱逐药。你们购买药剂是在前天。两批瓶子印记不同。”

“莫非这就是那些药剂？可是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背包里？”莨菪不可置信地问道。

“记得昨天海拉姆他们在胖麻雀酒馆骚扰我们的事吗？那个盗贼丹尼尔围着你的包转了许久。”岚音回忆着昨天的情景。

“所以是他们趁我不备，偷换了药剂？”莨菪推测道。

岚音点点头，补充道：“捡到的空瓶子，大概是海拉姆他们昨天用完随手扔掉的史莱姆驱逐药剂的瓶子。”

“等等，你这家店怎么可以随便贩卖史莱姆繁衍药这种邪恶的东西？”马丁质问老巫婆。

“史莱姆繁衍药是一种普遍使用的正常药剂。”老巫婆说道。

“怎么个正常法？”

“奇怪的问题。史莱姆品系繁多，属性多样，而个体简单纯净，特别适合各种魔法实验和药剂研究。所以法师和药剂师们就有饲养和繁殖史莱姆的需求。哪里不正常？”老巫婆反问道。

“就像实验小白鼠？”莨菪插话道。

“老鼠？史莱姆可比老鼠方便多了，也干净多了。有了史莱姆谁还会用老鼠？”老巫婆说道。

“好吧，繁衍药很正常，当我没问。”马丁叹气道。

“恩，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们把繁衍药倒在自己身上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它们攻击你们了吗，那些史莱姆？”老巫婆眼睛闪烁出奇异的光芒。

“别提了，我们被史莱姆海洋淹没，它们倒是没有攻击我们，但在我们身上蹭来蹭去，还分泌了很多黏液。我当时还觉得挺有意思，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堪回首啊。”马丁继续叹气。

“所以你们身上这些奇怪气味的黏液就是史莱姆对人类分泌的……恩，很好，请允许我收集一些，以供研究。”老巫婆手脚利落地拿出一堆奇怪工具，手指如昆虫触须般飞快动作，很快从马丁、莨菪身上收集了些黏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