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送走了望春心,又来了个敲门人。
耿星河与风景暖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肯去开门。
耿星河是想,反正不是舅舅,谁来都不放行。
风景暖心想,我远来是客,哪里有去迎客的道理?
那边姜御景刚被李成蹊威胁完,屁颠屁颠地溜达出门,一眼看穿风景暖的女儿身的她还想打声招呼,不曾想这二人怒气冲冲地异口同声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开门。”
吓得个头偏矮的姜御景一个抖擞,连忙跑过去开门,见来者衣裳富丽,腰间紧紧贴着把软剑,便随口问道,“你是谁?”
来者自然是奉命而来的岳牧野,只见他二话不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架在他的肩头。
“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姜御景想也不想就知道这暴脾气的肯定是洞溪里人。
岳牧野斜眼看着他,“为何是你开门,而不是耿星河?”
其实姜御景一出剑,耿星河已看到了他,只是不太想搭理这个人,也就顺着心意没想动身,但是他一见面就拔剑相向,不由得耿星河不起身相迎。
“你来找我有何贵干?”
岳牧野收回软剑,瞅了下并无李成蹊的身影,趾高气昂地哼道,“桃花溪一事,还不算完。”
耿星河随意地嗯了声。
岳牧野也不恼怒,“别以为封宣侠替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耿星河咦了声。
“三年后,我一旦封正英侠,可拒不受命,届时封宣侠也管不了我。”
耿星河面无表情地哦了声。
“耿星河,你若识相点,交出桃花鱼,否则山高水远,有你好看的。”
耿星河双手负于身后,神情平静。
“你还记得那位乘坐马车去你家的贵公子?”
“徵暘宗曹涪陵?”岳牧野提起这个名字,不解其意。
“我和他说了洞溪之外,岳家连个屁也不算。”耿星河粲然一笑。
岳牧野终于明白那日曹涪陵看待自己的眼神,也懂得为何他突然改变心意,转身而去。
“耿星河,我看你是想找死。”
岳牧野怒吼一声,拔剑出手。
桃花鱼猛地现身,顺着耿星河的心意缠绕住软剑。
“我能在桃花溪逼得你不敢逞凶,难不成在这会怕了你?”耿星河怒目而视,“岳牧野,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洞溪里,哪里是儿时的唯你独尊!”
“不说咱们这群同龄人,就说外乡纷涌而入的过客,你岳牧野可能打的过谁?”
岳牧野下意识地看向姜御景,就见他双手持木鞘向石板一捣,应声而裂。
这份力道,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前是不敢动手,而不是不敌。
“规矩内耀武扬威,可算不得本事。”耿星河侃侃而谈,“外乡人居心不良,你身为三姓,难道不该挺身而出,护佑我洞溪里的百姓?”
这一刻的耿星河,神采飞扬,如同在溪畔那时怒怼岳牧野。
他不禁后退一步,低头不语。
“邴易云身为五家,尚且以风流写意独得振师长慧眼,你身为三姓,却被人抢了名头,难道不该奋起直追?”
耿星河言辞犀利地叱问道。
“咱们洞溪少年,眼界不该如此狭隘!!!”
岳牧野连连退后。
风景暖不知何时跟上来,“巧舌如簧,还不是顾左右而言他。”
岳牧野闻声大惊,连忙重振心神,瞪视耿星河,“三年后英侠之位,我志在必得。洞溪里百姓,自有封宣侠照应,何须我一肩担之?”
“我岳牧野,志在一洲九郡,更无眼界狭隘之说。”
耿星河怒视着多嘴的风景暖,“好事不帮忙,坏事尽添乱。”
风景暖双手环胸,语气冷漠地说,“瞧他这傻样,心智不成熟,学问也不精,全凭一时意气,能走多远的路。”
岳牧野听之不恼,拱手作揖,“姑娘言之有理,牧野受教。”
耿星河哼了句马屁精,转身欲走。
“耿星河,我来是为了买你手中的桃花鱼。”岳牧野开门见山道。
耿星河停下脚步,回身笑着。
“不是我岳牧野要买,是我岳氏背后的势力要买。”岳牧野重拾信心,“你只管开价。”
耿星河皱了皱眉头,“若我不卖,你当如何?”
岳牧野向前一步,声轻色柔,“若你不卖,规矩内也无妨。”
“就像你对曹涪陵说的,洞溪里外,岳氏算不得什么。”
岳氏算不得,那你耿氏更算不得。
耿星河眉头紧皱。
风景暖笑着问道,“岳公子,可否告知是何人要买?”
岳牧野笑而不语。
“星河,不妨先行送客,考虑一二,再行答复。”风景暖提议道。
耿星河瞬间秒懂,对他说道,“有劳岳公子白跑一趟,容我缓缓,他日再回复。”
岳牧野也不着急,平静地转身离去。
临行前,岳牧野特别望了眼风景暖。
见之如暖,思之甚良。
姜御景送他出去,猛地哐当一声合上大门,愤愤不平地哼道,“搁在外面,我能单手捶死九个你。”
“可惜这是洞溪里。”风景暖由衷感叹道。
耿星河坐回石凳,望着天色渐黑,疲惫地揉揉眉心,一身的酒意几近于无。
李成蹊这时刚煎好药,喊着姜御景过去帮忙。
风景暖走到他的边上,“你该猜到我的目的了吧。”
耿星河点了点头,“早在你提药登门造访,我就知道。”
风景暖亦不拐弯抹角,“把桃花鱼卖给我,保你一生平安。”
耿星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我舅舅知道你要买桃花鱼,所以才推荐你来我这?”
风景暖神色真挚地摇摇头,“见到桃花鱼,我才临时起意。实际上我对这尾桃花鱼对我的吸引力还不如你。”
风景暖脸色羞红。
可惜耿星河心事重重,并未注意到。
“天色也不早了,你莫非是想和我们几个睡一起不成?”耿星河突然不着调地说道。
风景暖神色一慌,一脸嗔怒地给了他后背不痛不痒的一巴掌,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没过多久,潘怀先已经能自行走动,正好瞅见脸颊肿胀的耿星河,“星河,你这脸怎么回事?”
姜御景跟在后面,双手抱着后脑勺,幸灾乐祸地接道,“他把人家姑娘当成了男孩,还一个劲地强调人家不像个姑娘。”
潘怀先忍不住气笑,憋了好半天才说道,“是个人才,不愧是我学塾最心直口快的耿星河。”
耿星河,最耿直!
“可不是个人才,也就亏了他还小,要不然凭他这性子,以后连媳妇都很难找到。”姜御景颇有前辈风范地哼道。
潘怀先望着耿星河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古怪。
仔细想想,心直口快的耿星河可不比邴易云差了好多女人缘?明明是人高马大的少年郎,容貌风采皆不逊色邴易云,却偏偏没有女孩敢接近他。
“喂喂。。。怀先,你这眼神过分了啊,我耿星河顶天立地,玉树临风,怎么会找不到媳妇啊。。。”
潘怀先眼角一抖,下意识地拉开距离。
“喂喂。。。怀先,你再这样,我可就去找林绛珠了啊。。。”
潘怀先神色一紧,随后又释然,“就你这样的,再来一打,我都不怕。”
李成蹊喂完药,斜靠在门板,咧了咧嘴角。
潘怀先眼中,哪怕是情敌,也只有陆浚仪。
“成蹊,你说我是不是肯定能找到媳妇?”
李成蹊露齿一笑,眼神怜悯。
耿星河瞬间抓狂。
庭院几人哄堂大笑。
岳牧野出了封家,那被称之为大师兄的男人迎上来,言辞温和地询问道,“那少年如何回答?”
“他说要好好考虑下,暂时不予回复。”
大师兄沉思片刻,与岳牧野同行,慎之又慎地说道,“你对修行界了解多少?”
岳牧野果断地摇摇头,“洞溪里百姓几乎从来不提修行一事,只在学问一事死下功夫。”
大师兄似乎觉得这是在意料之中,“我们修行界认为天地灵物大致简化为天材与地宝。”
“桃花鱼这类由大地孕育而生的灵物则划分为地宝,属于百年难得一遇的奇物,无论是对修行还是对寿命都大有裨益。”
“一般来说,地宝之地钟灵毓秀,哪怕是得不到桃花鱼,退而求其次,也可以满载而归。”
大师兄言语之中对桃花鱼的渴求并不强烈,但对岳牧野而言,他的每一句话都言之有理,落袋为安就好。
“李师兄此言甚妙,我洞溪里鸾翔凤集。”
大师兄见他则喜,窃以为岳牧野最宜拜入山门。
“春心,那耿星河是如何应对你?”蜃连璧以望春心的名义,在柒木巷买了间老宅子,此时迎回郁郁寡欢的望春心,急不可耐地问道。
“回蜃老的话,耿星河油盐不进,不等我套些近乎,就赶走了我。”
蜃连璧浅眉一掀,“你是不是瞒着我,压根没去?”
望春心泫然欲泣,“春心不敢隐瞒蜃老,他确实是见我则驱。”
蜃连璧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厉声一哼,“好你个耿星河,竟敢如此不识好歹。”
蜃连璧对望春心的心境波动毫不在乎,坏了就坏了吧,反正明月乡最不愁月女,无非是成就低了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