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枯坐院内的贺上窟豁然起身,不假思索地拔剑出鞘,横剑在胸。
“你是洞溪里李成蹊?”煌煌如日的武者盛气凌人地站在门口,以轻慢且蔑视的口吻问道。
贺上窟英姿焕发,瞬间洞开递炤,抵挡住武者扑面而来的热浪,站而不倒地反问道,“你是何人?”
武者不予回答,忽然一步跨出,如鬼魅般来到贺上窟的身边,一手提起他的脖子,再次傲慢地问道,“你是不是洞溪里李成蹊?”
这一刻,贺上窟怒意如火焰般熊熊燃烧,一身剑意顺着真气滚滚奔流,仅仅在一息内流过四肢百汇,继而流淌到他的手中剑剑身,“我是你爹!!!”
贺上窟愤然拔剑,浓雾散去,武者亦热浪消退,身影激退。
“看来你不是李成蹊。”武者惋惜地说了声,便转身离开。
贺上窟怒火攻心,忙剑随心动,接连跨出三步,一剑刺向他的后背。
武者随手一挥,滔滔热浪随之喷涌,继而挡住贺上窟的剑尖。
“你不是李成蹊,我不想和你动手。”
“我是你爹!!!”
贺上窟剑意大盛,猛地推剑向前,径直穿透热浪。
然而,那一剑穿透后,武者已不见踪影。
整座柒木巷被那股热浪压迫的少年郎们,在这一刻如释重负,纷纷起身四下逃窜。
“根老,你说那个武者的力量还在递炤关,只是他对力量的理解超乎我们的想象?”燕子矶难以置信地问道。
根老趴在柜台,有气无力地哼道,“老头子一天忙到晚,哪有闲工夫哄骗你们这群小兔崽子?”
“根老,那小子是窃夫,弄死他义不容辞。”
“有何证据说明他杀了人?”根老抬着眼皮问道,“咱们做事要讲究真凭实据,尤其是在我洞溪里,做事更要求真务实。”
“可是,根老……”
根老挥了挥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宋少连这会儿见着他,在旁劝道,“根老行事说一不二,你再念叨也是没用的。”
“对啊,你别看根老老眼昏花,老奸巨猾,老谋深算,实则是个老年痴呆的可怜老人,膝下无儿身下无子,一大把年纪连吃都不怎么记得。”陈小胖在旁语气严肃地说道,顺便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饼,满怀怜悯地递给根老,示意他放心吃。
根老一头褶子地推开它,然后立马装死趴在柜台。
“瞧吧,我就说根老老年糊涂,趁早去挖个坑埋了,省得哪天真无人问津。”
燕子矶一脸惊愕,拍了拍他的肩头,“小胖子,我燕子矶长这么大最佩服的人绝对是你……没有之一。”
这时,那煌煌炽热的武者来到杨家客栈,一身气息宛若火焰叫人难以直视。
尚未洞开递炤关的陈小胖与宋少连四目交接,心生惶恐不安,齐齐起身向后院退去。
身处梦境的莫得意蓦然睁眼,一身递炤气旋迎风洞开,一处处气旋随着气息流转而猎猎作响。
只见他鼓动衣袖,双手紧握背刀,拖刀在地,眼神灼灼。
“你是李成蹊?”武者见他战意涌现,忽地一步踏出,瞬息拎起他的脖子,沉声问道。
莫得意哪怕早有防备,依旧被他一手抓住,当他回过神来,连忙递出真气于双臂,起手挥刀。
刀光一起,武者顿时收手退后,然后又立马回身,一手提着他的脖子,阴冷地问道,“你到底是不是李成蹊?”
“我是你爹!!!”
莫得意接连两次被他提在手心,倍感羞辱之余更是怒焰滔滔,心意盛放,运气成线,手起刀光。
这一刻,热浪武者只觉刀光掩面,还来不及躲闪,已被刀光拂面,活生生地被一刀劈退。
一刀击中,莫得意不进反退,眼神晦暗地哼道,“燕子矶,你先前说的就是这个鬼玩意?”
莫得意的一刀若是劈在别人身上,非死即伤,可落在热浪武者的身上,只是叫他热浪暗淡无光,一身气息毫发无损,更别说对其人造成不可挽救的重伤。
“我只想找李成蹊。为何都要对我刀刃相见?”热浪武者痛快地问道。
“得意,一起动手?”燕子矶一抖手中长枪,低声问道。
莫得意应和一声,运气提刀,口吐不快,猛地窜出,紧接着刀光浮现,刀声赫赫。
热浪武者见刀袭来,单手擎天,势要以身抗刀。
随着砰然声响,热浪武者竟然一手抓住刀身,止住了莫得意的落刀之势,抬脚蹬向他的腹部。
好在燕子矶不甘其后,长枪抖动嗤嗤呼声,摇身一晃,枪头寒光直取武者眉心。
武者见状,连忙转蹬为扫,挡住燕子矶的枪击,仰头怒吼道,“冥顽不灵,休怪我大开杀戒!!!”
这一吼响彻街头巷尾,震散雾气一重又一重。
莫得意趁机夺刀退后,与燕子矶齐齐退到墙边,心有余悸地说道,“这人绝对不止递炤关的力量。”
燕子矶眉头一掀开,苦笑一声,“先前他已一己之力镇压一街,那时气焰之嚣张超乎想象。”
“此人的力量比成蹊更强,速度比你更快,反应更远胜常人,单手擒我刀身,其体魄更是牢不可破,这家伙简直强的不可理喻。”莫得意微微压制体内的暴走气血,逼退武者溢散的那股灼浪气息,闷声哼道。
突然间,一道剑光从天而降,英姿身影紧随其后。
热浪武者毫不畏惧,单手之上热浪如火,接着悠然浮现一团火焰,轰然抵住剑光的到来。
热浪武者脚下尘土飞扬,其身周围三尺内石板尽碎,其身双肩向下塌陷半分。
可他一身气息仍是火热绽放,叫人目不暇接。
“狗儿子,我是你爹啊。”
这一剑过后,贺上窟新气又生,再度举剑向前递出。
热浪武者吐气如火,伸手从雾色中抽出一杆八尺白棍,单手一摆,瞬间隔开剑尖所指,然后他又脚步一晃,避开莫得意的刀,再将白棍自腋下向后一捅,恰好抵住燕子矶的枪。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通通看不见。”宋少连躲在桌子底下,缩着脑袋小声嘀咕着。
那四人战意汹汹,脚下石板如木屑般飞舞满天,一道道劲风热浪激荡浓雾,或是撞在石墙轰然倒塌,或是砸在石板砰然炸裂,或是相互碰撞显露面目狰狞的脸孔。
陈小胖捧着瓜子,嚼的津津有味,甚至还递了点给宋少连,“来吃瓜子,看大戏,此情此景可比叔叔们街头摔跤来的刺激多了。”
“吃,就知道吃,小心他们打完了,回头来收拾你。”
陈小胖一脸不屑地回道,“他们敢打我,少师说过,咱们洞溪里规矩极重,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让少师罚他们抄书十二卷,累死他们几个。”
宋少连捂脸叹息,真是无知者无畏。
半刻钟过去,燕子矶、莫得意与贺上窟气机渐渐呈现颓败之势,反观武者热浪滚滚,不绝于耳,丝毫不见萎靡不振。
“娘希匹的,这家伙莫不是洞溪里流落在外的少年武夫?”打了这么久,燕子矶一身心气几近于无,忍不住爆出粗口骂道。
“你别说,还真有那么点像洞溪里的真气无尽。”莫得意以刀护胸,勉强撑住这一拳,佯装不敌地退去场下。
“贺上窟和他哪里来的深仇大恨,再这么打下去,武者死不死不知道,但他的真气耗尽,肯定会被弄死的。”燕子矶缓和一口气后,疑惑地问道。
莫得意同样借机回气,缓解高度紧绷的心弦,然后喷出一口郁藏腹部的浊气,“估计是武者先前曾挑衅他,毕竟贺上窟执念太深了。”
“可还能再战?”燕子矶深知一鼓作气的道理,缓上一口心气后,立马提枪跳入场中。
莫得意压刀在肩,反复告诫自己,“行必有求,求必有应。”
然后,他眼神平静,气息平稳,一步跨出,两侧浓雾自动散开。
热浪武者正抵挡剑尖,蓦然回身,双臂交叉,高高举过头顶。
铿锵!
恍若刀剑的碰撞声,热浪武者脚下塌陷一尺之深,四方裂痕如蛛网般蔓延。
一刀落下后,莫得意眼神澄净,聚气入腹,又是一刀落下。
这一刀在武者眼中速度一般,气力一般,可他偏偏不敢转身,只得再度举臂架刀。
又是铿锵声响,武者脚下再次塌陷。
莫得意眼神冷静,还想故计重施,武者突然暴跳如雷,吼声震耳欲聋,一身气息怦然爆发,一股灼浪从他体内迸发,直接震退了意欲联袂出手的三位少年,将他们一力掀翻倒地。
“一群蝼蚁,都给我死吧。”武者从坑中跳出,奋力将白棍朝燕子矶抛去,接着双手向浓雾虚抓,竟然再度捏造两把宛若实质的白棍。
只见他双手握紧白棍,双腿弯曲,腰部下沉,双肩向后倒耸,双臂骤然发力,猛然一声大吼,宛若风雷奔鸣,双臂齐齐前投。
这一刻,莫得意与贺上窟眼神一紧,疯狂调动体内的真气流转,不约而同地横刃在胸。
轰!轰!轰!
三道先后不一的轰隆声接连响起,燕子矶当场被重伤,昏迷不醒。
莫得意与贺上窟被刀剑拍身,连刃带人在破碎不堪的地面犁出长长的一条线,然后异口同声地喷出满天的血花,整齐划一地向后俯仰,一头重重地砸在地上。
“谁是李成蹊?谁敢来战?”
热浪武者察觉不到让他在意的气息,仰天长啸,然后走进浓雾,消失不见。
贺上窟竭力想要起身,可四肢百汇的锥心痛楚叫他再无余力。
莫得意心气一散,头一扭,直接昏死。
根老斜眼望着宋少连,他顿时心领神会,屁颠屁颠地拖着陈小胖将昏厥不醒的两人拽回客栈。
“根老,这个还要不要拉?”宋少连见着贺上窟的眼神,莫名地心生畏惧。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先搁在外面晾晒会。”根老随意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