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山有路勤为径,苦海无涯苦作舟。
琴崖,这么一处听起来古风高雅的地方,但真正来到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座悬崖非但没有附庸风雅,反而让人望而生畏。
此时,过画水登琴崖的少年已不足百人。
因此,少年们不再是先前那般三三两两,而是成群结队,抱团取暖。
原因无他,只因琴崖有奏响琴鸣,让闻声之人无不心生畏惧,呈现真气紊乱之象。
“棋盘考耗是随机应变,书山考量的是学以致用,在画水则是考校身体力行,而在琴崖,我家老祖对此只字不提,全让我自行应对。”
以陈棠慠为首的少年们齐聚一堂,静候他的安排。
“我家也是差不多的安排,老祖也不愿意多谈琴崖,言语中颇有忌讳。”南寸潼接道,眼神还不忘瞥了眼李成蹊,似乎是对他仍旧念念不忘。
齐沃涝默默站在陈棠慠的左边,心神清澈而又平静,眼睛不断地四下张望,似乎在找寻什么。
“霖少,你对琴崖有了解?”陈棠慠闻听众人都毫无应对之法,出声问道。
少年揉了揉下巴,若有所思道,“我不是太敢确定猜测是否正确。”
陈棠慠闻言,立马追问道,“有什么猜测只管来看看,让我们为你查缺补漏?”
嫦霖少左手手心托着右手手肘,右手揉着下巴,“我觉得这一关可能是考验求学之心。”
陈棠慠出身不凡,祖上皆在安如山求学,闻言立马神色一怔,“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嫦霖少点点头。
“君子朋而不党,且更要耐得住寂寞,否则闭门造车,容易身陷囹圄,自我崩坏心境。”陈棠慠接着道,“我等若是求学之心坚定,理当无畏这区区斫琴之声。”
嫦霖少会心一笑,到底是陈家少年陈棠慠,处处好风光。
“吴少侠,你心向封侠,不知身处琴崖,有何感想?”
正捧剑神游外的少年闻声,忙惊醒回神,镇定自若地笑道,“可能是我心性远胜诸位,所以不曾有何异样。”
高罥镇少年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向他嘘了一声。
但也是这一声嘘,让所有人心怀安定,慢慢散开。
不成器的画阿酒踏入琴崖,第一时间就躲到他的背后。
哪怕是众人指明这关的考核就在心性,画阿酒也不予理睬,心安理得地躲着,美其名曰,“君子知所求,君子知所畏,君子有自知之明也。”
李成蹊跟在他的身后,一脸笑意,却也不打算劝他。
因为,画阿酒过了下三关,证明他的向武之心已胜过其他心意,毕竟中三关的第一关就是宁武关。
宁武,宁武,的就是武者宁武不屈,也意味着武者踏入修行第一次为心意做抉择。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武者一旦踏入修行,就得做好一路登顶的准备,哪怕资质愚钝,也要在跻身第四关时,心向武道,非武不可。
所谓诸关汇要,神龙宁武,的就是要武者一心一意。
李成蹊心绪万千之时,浑然不觉体内真气随心而动,一阵阵猎猎生威的气机滚动四面八方,叫他周身十丈内无人敢近身,唯恐惹怒他的杀意现世,自掘坟墓。
君不知,堂堂临闾关巅峰武者于可远此时正如丧家之犬,爬俯在他的脚下,颤颤巍巍地抖成一团。
整整半个时辰,在他身边除了画阿酒漫不经心,其余高罥镇少年皆心神惶恐,远离这尊心性难测的杀神。
于可远看着旁人逃离,也想离开,但是他不敢,因为李成蹊的真气无形之中就压在他的头顶,凝而不散,久久不曾衰退。
画阿酒冷眼旁观,对他的表现颇为不满。
李成蹊看似针锋相对,实则是在为他砥砺武道之心,洗涤内心深处的杂质。
此时的李成蹊,正把自己幻想成伶鼎湖,以体内真气迎合地灵气,化身一方水土。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画阿酒见他迟迟不曾有所动静,颇为不耐烦地上前一脚跩翻,“蠢货,白瞎了你的名门出身,这都没看到吴少侠为你砥砺武道?”
于可远一听这话,泫然泪下,“画剑豪,你不我哪里知晓?”
画阿酒又给了他一脚,“装胆如鼠,那是我的特权,不准你学。”
似乎是提到了鼠字,那只深藏不露的鼩精探头探脑地露了出来,一对眼四处张望,忽然对某个方向有所意动,忙腾身一跳。
而那个方向的少年,也有所察觉,忙动身躲开,反手一掌拍出。
画阿酒心意未至,但李成蹊手中的剑已被他拔出,瞬间拦住他的那一掌。
“画阿酒,你竟然敢暗算我?”少年全神戒备之下,才免于被剑气所伤,但是掌心传来的痛楚勾连心扉,让他面目一抽搐。
画阿酒向他躬身致歉,“是我看护不周,让你有所误会。”
少年不依不饶,冷声哼道,“笑话,区区一句误会,就能解释你的所作所为?”
画阿酒忍他第二回,低声下气道,“你想怎么解决?”
“盛闻一阳剑派一阳剑法下无双,今日既然有所冲突,正好借此机会比试一二。”少年傲慢道。
“我一阳剑派从不做意气之争。”画阿酒恭敬回道。
少年冷笑一声,纵身上前,握手成爪,袭向他的喉咙。
砰!
这一刻,少年五爪被人一个剑鞘拍回,整个人都难以控制地倒退三丈外,怒吼道,“堂堂一阳剑派,难道只会做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画阿酒见李成蹊动手,果断扭腰退下,双手背与身后,一捋鬓角,一脸骄傲。
“吴方隅,一阳剑派第三代弟子画阿酒捧剑剑侍。”
少年稳住身影,神色愤怒,指着李成蹊骂道,“你个无名无姓,无缘封侠举正的杂碎,也配和我洞溪里潘怀先为敌?”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茫然。
洞溪里在哪?
潘怀先又是谁?
唯独画阿酒与李成蹊眼神惊愕,相互对视一眼,确认没有听错少年的意思。
“你是奉阳郡洞溪里潘怀先?”李成蹊沉声问道。
少年神色一惊,显然是没想到眼前的黝黑少年竟然能一口道出他的真名出处,“正是本人。”
李成蹊放声大笑,“你若是潘怀先,那我就是陆浚仪。”
言语之中,多是嘲讽。
这时,边上有人居然主动接道,“我就是陆浚仪,不知有何指教?”
这一次,李成蹊愕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