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章 力举石狮(1 / 1)香车宝马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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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村农听杨靳骤然喊出这么一句话,都是骇得慌了手脚,面面相觑。

李叔叹道:“孩子,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把你的父母埋了吧。在这乱世,我们这些穷苦人家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呢?!”

杨靳瞪大了眼,道:“难道我的父母就可以白死?难道杀人不需偿命?”

李叔道:“孩子,可那是官兵呀,民不跟官斗,也只能认命!”

“是啊,小靳,”另一个村农说道,“那些官兵看上去虽像是打了败仗的样子,但也有好几千人呢,报仇的事就不要再想了,要想想怎么活下去才对呀。”

杨靳看看父母的尸体,想想那些官兵杀人的样子,心里愤懑异常,仿佛有八千万草泥马呼啸而出,但神情却平静了许多,声音也平静了很多:“他们的头领叫什么名字?”

“这个不知道。哦,对啦,我听那些当兵的称呼他吴将军,他指定是姓吴了。”李叔道。

“那我姐姐的尸体在何处?”

“你姐姐没死。”还是原先那个村农道,“她被那个吴将军抢走了。唉,这也怨不得你姐,她一个弱女子身处这种境地也没得选择啊!”

“吴将军?”杨靳念叨了几遍,又问,“你们可见到他们去了哪里?”

那村农道:“这谁知道啊,好像是往南边去了。听口音,他们不像是本地人哩。”

杨靳没再问什么,而是跪在父母的尸体前,庄重地磕了四个响头,然后站起来说:“麻烦几位叔叔大爷把我父母葬了吧,杨靳在此拜谢!”

“这孩子,都是左邻右街坊的,还说什么谢不谢的。杨公生前与我们哥几个相交甚好,这都是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应该做的。”李叔说完便带着那几个哥们儿径奔堂屋。

家里实在太穷了,连一块好木料都没有,就更不消说置办棺材墓碑了。他们从床铺底下找到了两张破席,将杨林夫妇的尸体卷了,抬起来便往外走。

“李叔且住。”杨靳忙道,“就埋在后院吧。”

“后院?”李叔一脸懵逼,“你还要在这里住的,埋在家里不合适,咱村有墓地。”

杨靳苦涩的笑了笑:“不用了,就埋在这里。”调门不高,却有种让人无可置辩的力量。

李叔不知他心里闹着什么玄虚,也不便过问,只得挥挥手,带着众人去了后院。

杨靳早就打定了主意,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也没有再住下去的必要,他本就不想一直待在这个偏僻贫瘠的山沟沟里,况且家里还发生了惨变。

不多时,后院的菜地里便堆起了两座新坟,坟前只有干裂的土地和丛生的杂草。

李叔等人又安慰了杨靳几句,便一道儿离开了。杨靳直挺挺地跪在那两座土堆前,不知觉,又是泪流满面。

他虽然魂穿过来才三日,但凭着杨靳这个躯体的记忆,他感到一种压抑不住的情感涌向心头,将自己包围,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杨靳,还是杨靳是自己。他脑海里迷乱纷飞,像是个北风飘雪片的天空。一些零碎的画面慢慢拼凑成一幅幅场景,这尘世里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只是往事如昨。在这些记忆里,杨靳很爱这个家,爱他的慈父慈母还有他的好姐姐杨婵,他们的家以前也是充满了欢乐,可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他感同身受,不知何时,他的泪成了断了线的珠子。

良久,杨靳站起身,慢慢走回堂屋。屋里的摆设依旧,但依旧的也只是摆设。他恍惚中有一种错觉,像是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可院子里凝固的血迹,分明地述说着曾发生过的一切。他坐在一张破木凳上,眼望着门外颓废陈旧的景象,陷入了沉思。

他的确该想一想了。

父母惨死,若不能报仇雪恨,身为人子,拿什么告慰亲人的在天之灵,况且自己还练就了一身武艺。只是,报了仇又该当何去何从?

到处爆发战争,兼之连年不断的天灾人祸,官家的横征暴敛,官宦豪绅的互相勾结鱼肉百姓,人们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若是没有战争该多好,人们安居乐业,到处欢歌笑语,这该是多么好的一个世界。可偏偏有战争,官兵四处镇压流寇,战火不断,搞得民不聊生。身逢这样的一个乱世,要怎样才能平息干戈?

许久,杨靳摇了摇头,他不愿再想下去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个吴将军。他定是奉命镇压流寇而吃了败仗,路过这个村子,便想趁火打劫一番,谁料却弄的百姓家破人亡。他带着队伍去了南边,又是刚走不久,自己定然能追上,可是吴将军有几千兵马,追上了又能怎样,就这样赤手空拳救回姐姐为父母报仇吗?

杨靳想到这里,站起身在屋子里兜了两圈,才算找到了两件铁器——两把斧头,砍柴用的斧头,其中一把斧头上还残留着血渍。

我最擅长的兵器是长枪,可就这么一丁点的铁,怎够打一把长枪呢?

他转念一想,打个枪头总可以吧,装上一根木杆,便是一柄长矛呀,也只能这么干了。他记得村东头就有一家铁匠铺,铺子的主人姓王。其实,严格来说,那不是一个铺子,只不过在人家院墙外撑了个棚子。在他的记忆里,那王铁匠就终日的坐在棚下打铁。

未到未时,杨靳便拎着两把斧头去了村东头的铁匠铺。还隔着几十步路,就听见叮叮咚咚的打铁声,王铁匠就在棚子下。

这棚子虽然简陋,但铁匠铺的东西一样不少。正中央支着一具大铁台子,旁边是个火炉,炉火正旺,靠墙角摆着一个铁柜子,柜门虚掩,里面有不少铁锹耙子之类的。王铁匠正光着膀子坐在台前低着头打铁,一下一下,叮叮咚咚,像是契合了某种节奏,听来竟十分悦耳。因为常年打铁,手上满是老茧,皮肤也成了古铜色,背上汗水涔涔,却看不见面目。

杨靳走过去,将两把斧头随手一丢,发出桄榔一声。

王铁匠抬起头,便看见了眼前的斧头,更发现了身前的杨靳。他眯起眼,道:“是小靳来了。”

“是。”

“坐。”王铁匠抬了抬手。

杨靳就势坐在铁台旁的一把破木椅上,发出咯吱一声脆响。王铁匠只顾低头打铁,再也不说一句话。

“铸一杆长矛。”等了片刻,杨靳道。

“哦,你不砍柴了?”王铁匠还是低着头。

“不砍了。”

王铁匠打了一会儿铁,弯腰从地上抄起一把大铁钳,夹起台子上那两把斧头,一下丢在火炉中,然后继续打铁。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

不多时,这里便围上了十几个村农,指指点点,不知说些什么。

“你要报仇?”王铁匠忽然开了口。

“是。”

“死了的已经死了,活着的还要活下去。”王铁匠忽然说出这么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总得救回姐姐。”杨靳微一沉吟,“还要多久?”

“你很急?”

“是。”杨靳道。

“我不急。”王铁匠抬起头笑了笑,笑得很勉强,“多活一会儿也是好的。”

“你认为我会死?”

“他们也这么认为。”王铁匠抬手指了指四周的乡邻。

“孩子,别犯傻了,你这份孝心大家都知道,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活下去,这样杨哥和嫂子泉下有知也就能瞑目了。”旁边一个妇女说道,“报仇的事,不是你一个孩子就能做到的,是官兵害死了杨哥和嫂子,这种事落到谁头上都没有办法呀。”

杨靳笑了,笑意中满是苦涩。

“你就用一杆长矛去救回你姐姐?”王铁匠忽道。

“是。”

“你学过武艺?”

“是。”杨靳话音刚落,就听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声音叫嚷起来:“小靳,你别吹牛了,我还不了解你么,咱俩从小打到大的,谁每回都是鼻青脸肿的回家,这些你都忘了?”

杨靳转头看去,只见正是自己的发小虎子。这虎子人如其名,生得虎头虎脑,四肢发达,块头也比杨靳大,惟神情有些呆板,虎头虎脑也是呆头呆脑。

杨靳笑了笑,无意中一瞥,就见对过有一座富家大宅,朱红漆的大门两侧,各自踞着一尊石狮子,龇牙咧嘴,模样甚是威猛。

“这是谁家?”也难怪杨靳会发问,这里的人谁不知道这村子穷的叮当响,怎会有这么一座富丽堂皇的宅子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欲言又止,也都是面露惊奇。虎子叫道:“你傻呀,这你都不记得了,这就是黄老爷……黄大贵家呀。”

“还真是他家。”杨靳细细思索,自然便会记起。他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朝对过走去。

众人不知他要做些什么,出于好奇,都跟了过去。杨靳径直走到一尊石狮子前,定睛打量,只见这石狮子高许五尺有余,狮头齐及杨靳胸口,显然分量不轻,即便不足千斤也有八九百。

“你要干吗?你……”虎子话还未完,却见杨靳涵胸拔背,双腿下蹲,张开双臂攀住那石狮子,吐气开声,叫了声“起”,居然将石狮子抱离了地面。紧接着,他双臂用力一托,仅用一只手便抓住了石狮子的一条腿,跟着奋力往上一擎,竟然稳稳举过头顶。

众人直看得瞠目结舌,咋舌不下。

四下里鸦雀无声。

杨靳单手擎着那尊石狮子,回过身冲王铁匠道:“你看我这一手还入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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