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一闪,森然的寒气已迫及眉睫,杨靳究是武艺非凡,临危不惧,本能地一侧头,脚下运劲,正欲弹身后撤,却听对面的蓝嫣嗔道:“秦时,你干吗?”
秦时看了看两人,知是虚惊一场,“铮”的一声,回剑入鞘,道:“属下——我担心……”
蓝嫣不待他说完,便淡然道:“好了,我不会有事的,你下去吧。”
秦时没再说什么,临行前又看了一眼杨靳,这次没有怒目而视,而是眸中写满惊诧。
杨靳道:“他是你的属下?”
蓝嫣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随即轻呷了一口茶,满脸关切:“杨公子,那你知道姐姐的下落吗?”
杨靳摇摇头:“已经好几日了,毫无头绪。”
蓝嫣略一沉思:“你可知道那伙官兵的底细?”
杨靳还是摇头:“我只知那个领头的官差姓吴,士兵都管他叫吴将军,别的就无从得知了。”
“将军?吴将军?”蓝嫣蛾眉紧蹙,似在苦苦思索。过得半晌,轻叹一声:“姓吴的将军有很多呀,你知道他在哪里任职吗?”
杨靳仍是摇摇头:“蓝姑娘,你也别想了,谁知道这天杀的在什么地方,不过总有一日,我要手刃此贼!”
蓝嫣目光闪烁,沉吟不语,似是想着什么。
杨靳看了看蓝嫣的衣着,又想起秦时适才欲言又止的话头,说道:“蓝姑娘,看你也绝非普通人家的姑娘,但这世道险恶,还是不要在外面多做逗留为好。”
蓝嫣粲然一笑:“以前待在家里总觉得天下太平,出来这一遭才知道百姓的生活艰苦,也算收获不少。我嘛,有秦时保护,只要不是遇到山贼,倒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收获不少是什么意思?”杨靳有些纳罕。
蓝嫣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之前我还以为天下是多么好玩,出来才知道别人说的都是假的!”
“别人?是谁?”
“很多人呀。”蓝嫣狡黠的一笑,旋即岔开了话题,“听人说,如今山贼草寇猖獗,这一路倒也没有遇上。”
杨靳心下好笑,心道你对面坐着的便是一个山贼草寇,还敢说没有遇到。想到这里,他跟着想起了赵瑜等结拜兄弟,说好要尽早赶回天狼山共同商议起义的事宜,怎么忘却了,接着又想到了下落不明的姐姐,茫茫人海,要到哪里寻觅姐姐的下落。不知觉,陷入了沉思。
“杨公子,你有心事?”
“哦,想姐姐了,不知她现在安好?”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你们会见面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杨靳只是随着蓝嫣的话茬随意的说着自己的见解,却总能惹得蓝嫣咭咭咯咯的笑个不停,相谈甚欢,亦是相见恨晚。偶尔短暂沉默的空当,杨靳便不由自主地望着蓝嫣,目光炙热。这也难怪,杨靳正值年少,血气方刚,跟一个绝代佳人在黑夜中共处一室,难免会心荡神驰。
蓝嫣见了杨靳这么深情直白的目光,不禁赧然,俏面犹似飞上了两抹红霞,娇羞无限。杨靳也意识到了唐突,极力震慑心神,说道:“夜已深,蓝……蓝姑娘早些歇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好的。”蓝嫣也站起身,“公子请稍等。”
杨靳回过身,见她从身后的柜子里摸出一个拳头大的绸缎褡裢,上面绣着一朵娇艳的水仙。
“杨公子,这是一百个金币,你收下。”
“我……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现今你身上没钱,可是寸步难行啊,这点钱不算什么,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寻个生计,好好过活。”
“那我就恭敬——我会还你的。”
“好呀。”蓝嫣俏皮的笑着。
杨靳看着这绸缎褡裢,心里泛起一丝苦笑,心想自己怎么跟一百个金币结下了不解之缘呢。
夜已深,濛濛细雨早已停了,夜风里透出几许清新。楼顶升起一钩弯月,洒下一片皎洁的银辉。
杨靳躺在床上时,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脑海里满是蓝嫣的一颦一笑,挥之不去。美目流转,巧笑嫣然,仿在眼前,又似在遥远的地方。像是一场梦,偏偏又那么清晰。
蓦地,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杨靳一骨碌坐起身,侧耳倾听。琴声时而婉转,时而激扬,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深闺私语,像夜风拂过花丛,像雨露打湿窗台,如鱼翔浅底,又似鹰击长空。琴弦铮铮铮的响了一阵,忽然拔高,轻轻巧巧的耍了个花腔,接下来便如凤舞九天,鸟语花香。
杨靳听得一阵阵神往,一阵阵憧憬,不由下了床,走过去推开窗子。
“咯吱”一声微响,那琴声却忽的住了。
院子里铺了一地皎洁的月光,斜对面十几米便是蓝嫣的住处,她正俏生生地立在窗边。
“杨公子,还没睡吗?”
“是呀,蓝姑娘也没睡呀。”
“是不是琴声惊扰到公子了?”
“哪里,蓝姑娘这曲子真是天籁之音,让人回味无穷。”
“这是我闲暇时自制的一首曲子,很有些粗糙。”
“蓝姑娘太过谦了,我觉得……”
“咣当”一声,紧接着便听楼下一个破锣也似的声音吼起来:“特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思打情骂俏,让不让人睡觉了,还不快滚回被窝里去!”
咯吱——
两扇窗子几乎同时关上。
或许是昨夜睡得晚,也或许杨靳本就觉大,直睡到日上三竿。匆匆吃过饭,便下了楼。经过蓝嫣的住处,忍不住驻足。房门紧闭,里面悄无声息,也不知蓝嫣还在不在,他心里不禁一阵怅然。
来到县衙大门外,照例遇到了上前阻拦的衙差,杨靳照例抛出了几枚金币,才算顺利进入。见到师爷时,杨靳居然吃了一惊。
师爷本来正张着两只脚像个大蛤蟆似的四仰八躺地坐在一张紫檀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神态悠闲而惬意,但一见到杨靳,立时翻身端坐,用手捂着心口,满脸痛苦之情溢于言表。
“咋了,师爷?”杨靳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