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靳对雷开甲说出了自己的策略,这策略也不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也是想了好几天才有的结果,该准备的工作早已妥当,只等雷开甲一声令下。
他对于雷开甲终于肯接受他的建议有些畅快,一来结拜的情谊还在,再者就是他们之间的芥蒂已开始慢慢消解。对于何蓉儿的死,他的确有愧疚,而去还是很深的愧疚,但有些事终究要过去。只有过去,生活才能继续,才能过来。
杨靳走下凉亭,没走几步路,便看见了过来的人,还是好几个,自然是来虎薛锐等人,冲到最前的却是李孝直。
杨靳看见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动,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还有个人关心着你,这怎能不令人感动?
感动是看不见的,自然也听不出来,却能听见。杨靳一开口,李孝直便听见了。杨靳道:“孝直,你这样让我很感动,我们还是以兄弟相称吧。”话甫一出口,便听李孝直斩钉截铁地道:“那怎么行,主人就是主人,这事马虎不得!”
杨靳笑了,众将也笑了。杨靳笑罢,问道:“你们来找我有事?”
来虎立时便道:“有事,还是大事!”
杨靳道:“哦?”
公冶贺接口道:“欧阳雷增兵五千到了城外,此时再想突围却又难了。”
杨靳微笑着:“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稀奇。”他忽然蹙起眉,似是沉思什么难决的事。
来虎最是沉不住气,率先说道:“雷开甲找你,可是出了什么事?”
杨靳摇摇头,道:“盼望欧阳雷能在今夜攻城,怎样让他有夜袭的念头呢?”
众将万料不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都是心下惑然,面面相觑。
须臾,薛锐说道:“欧阳雷第一天包围永定的时候就夜袭了,只是没有成功,他或许还会夜袭吧。将军,你为何有此一问?”
杨靳微一沉吟,便朝步青云招招手。步青云赶忙过去,俯身听命。杨靳低声交代几句,又道:“这事马虎不得,一定要谨慎行事!”
步青云躬身领命,道:“喏!”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茫然。来虎道:“杨兄弟,何事搞得如此神秘?”
杨靳微微一笑,便说出了一番话。众将听罢,有的惊喜,有的错愕,但都长吁了口气。
杨靳又道:“你们都记下了吗?”
众将相互看了一眼,齐声唱喏:“喏!”
……
北门外,欧阳雷军帐。
军帐内鸦雀无声,个个噤若寒蝉。
欧阳雷是个紫色脸膛的虬须大汉,身躯高大,坐在虎皮椅上,仍比两旁站着的诸将高出半个头。他手握着腰畔的黑色刀柄,脸色却比刀柄更黑,黑得吓人。
账内诸将大气都不敢出,有的额头上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有的还在瑟瑟发抖。
突然,欧阳雷那声若洪钟的嗓门划破了账内的沉寂,他语声冰冷如刀,说道:“你们还有何说的?”
诸将都低了头,说都不说话。
欧阳雷脸色更是难看,沉声道:“短短几日时光,就损兵几近三千,而城中敌兵不过几千人马,都是一帮乌合之众,你们平日里不是都嚣张得很么,怎么,全成哑巴了?!”
终于,一个灰白胡子的将军步出几步,抱拳道:“回禀将军,城中的反贼可不是普通的流寇,主将便是吕德麾下的第一悍将雷开甲,还有枪挑小魔王的猛将杨靳,武力高超的将领也有数名,而他们守城我们围攻,的确占不到便宜啊!”
须知,城墙本就坚固,而郡城的城墙更是高大数丈。若要攻城,就须得使用云梯和攻城木之类的武备,但城防守卫只消放箭便可阻敌。是以,守城兵士以逸待劳,即便兵力甚少,也能抵挡许多时日,这真不是怪谈。古往今来,多少实例不胜枚举。
欧阳雷也知那灰白胡子所言不虚,但心头有气,还是阴沉着脸,道:“即便如此,你们就不思进取,不求破城之法?”
那灰白胡子道:“眼下,也只有静观其变了。先困上他们几日,末将就不相信他们不想突围!”
欧阳雷脸上肌肉抽动,冷声道:“继续攻城,攻城弩掩护,步兵进攻!”
那灰白胡子口唇微动,欲言又止,只得悻悻而返。
欧阳雷猛地一拍桌子,叫道:“限你们三日内想出破城之法,否则提头来见!”
诸将虽知欧阳雷有些蛮横不讲理,但人家是长官,又是向来如此,他们也是无计可施,心中一百万个草泥马呼啸而过,口中还是得领命:“喏!”
他们刚转身走出几步,便听欧阳雷道:“那个射伤张合的家伙便是那个杨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