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胡子陈将军忙道：“将军息怒，那雷开甲已然退回城中。”

欧阳雷一怔，怒气未消，道：“他倒鸡贼！久闻这个雷开甲武艺超众，早就想跟他一决高下，谁知此人一直闭门不出，死不应战。今日倒是应战了，却……”说到这里，显是心下气愤，以至说不下去。

陈将军道：“将军不必气恼，等破城之日，擒拿此人，为死去的将军报仇！”

欧阳雷吁了口气，道：“就按张统领的建议办，今夜全力攻城！”

“今夜？”陈将军一怔。

张合便说出了此战的来龙去脉。欧阳雷待他说完，便道：“此事就这么办了，传令下去，三军戒备，子夜进袭。我们再来商榷一下具体事宜！”

陈将军口唇微动，似欲说些什么，但见了欧阳雷那一脸坚定的神色，终于咽了下去，却是眉头蹙起，想到今夜的攻城，那雷开甲与杨靳会不会有番准备。若是夜袭不成，将士气受阻，但要开言劝说，却也没破敌良策。

……

雷开甲和杨靳自然早有准备。杨靳刚从雷开甲的军帐出来，走在寂静的街道上，下意识的拢了拢领口。虽是初秋，但夜风也有些凉气侵人。雷开甲早已传下军令，晚间百姓不可外出。居于围城的人们，饱受战火侵袭，已被历练得甚是敏感，从这份军令上便能感觉到今夜将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是以晚饭过后，家家户户早已关闭了大门，连灯火也早熄了。

街上有些黑，但还有朦胧的月光。杨靳借着月色，来到了南门城头。那千总立时上前施礼，道：“见过将军！”

杨靳看了一眼城外的万千篝火，敌军中也是静寂无声，但杨靳能感觉到这份静寂中所隐藏的不平静。他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看来他们真的要夜袭了么，那就来得猛烈些吧。

刚笑了一下，便蹙起了眉，显是想到了什么忧虑，那笑意还未敛去，就那么僵在嘴角，显得有些怪异。他望着城外的敌兵，模糊地看上去，也是个个面有血污，有的身上还扎着绷带，也是一脸的惫懒之情。

他们也曾是平头百姓，也是百姓家出身，跟我们这些义军一样，他们素不相识，本是神国的民众，是谁让他们残杀，是谁将他们召唤到此处？若无战争，他们本可以好好的过活，娶妻生子，过着平凡的日子。

可是，就算无战事，他们还能活下去吗？大益王朝到了今天，已成了个将倾的大厦，早已千疮百孔，百姓苦不堪言，死于流离困顿中的百姓远远超过战死沙场的英灵。若不推到这座颓朽的建筑，百姓将永无出头之日。

战争，是为了将来没有战争。战火，是为了明日的和平而燃。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就是要战斗下去，就是要把这罪恶的铁一般的秩序打破，以战止战。

杨靳忽然回过神来，瞥了一眼旁边兀自拱着手的千总，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那千总忙道：“属下说见过将军！”

杨靳点点头，忽道：“给你三百勇士，你能坚守几时？”

那千总不意杨靳忽然说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听得一头雾水，但微一沉吟，道：“属下定将誓死守城，可——至少可坚持一个时辰。若是敌兵进攻城门……”

杨靳打断他的话，道：“他们不会进攻城门的，定然会全力攻城。你……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你不可擅离职守，明白吗？”

“属下明白！”

杨靳离开城头的时候，心里有些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