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黑暗，这里是世界的尽头。

鲜血洒满长空，尸山血海铸造的高山之颠，猩红的满月之下，一道折翼的黑色身影傲然半跪着，仰望这深沉的天空，出发绝望的咆哮。

“这……就是……”

殷红的月光洒落在黑影身上，折断的黑色双翼早已破碎不堪，那个绝望的男子拼命地伸着双手，想抓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吗？”

恍惚间，那道沾满鲜血的脸庞悄然看了过来，那双毫无光芒，如同死者般暗淡的双眼似乎透过重重空间和时间阻隔，降落在了程非海身上。

那一刻，程非海看清了那沾满鲜血，疲惫不堪的面容。

那张脸，是自己的面孔！

……

E区中心医院

“呃！”

程非海霍然睁开双眼，猛地振起身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大恐怖，无法言明的大恐怖。

那种惊悸感，仿似要让人窒息了一般，程非海从来没有想到过，区区一个噩梦居然会让自己的内心产生那么大的压抑和沉闷。

“小海？”

周围似乎有嘈杂的呼唤声，但程非海全然听不清楚。他的大脑一阵嗡鸣，浑身忍不住剧烈地颤抖着，不停地冒着冷汗，脸色苍白至极，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恍惚间，一道温暖的光芒照耀在了程非海的内心之中，缓缓驱散着神识中的恐惧。

好一会儿，又过了好一会儿。

程非海这才平息下来，呼吸慢慢平缓下来，竟是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病房之中，姜之雪慢慢松开了对程非海的拥抱，将其轻轻平放在了病床上。

等安抚好程非海后，姜之雪沉默了片刻，随后站起了身来，径直走出了房门。

程非海昏睡着，自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的双手悄然握住怀中的那枚沁心玉，睡容意外变得祥和安宁起来。

傍晚时分，程非海才恢复了意识，彻底苏醒了过来。

而房间之中，袁城，徐海，甚至还有西利亚似乎早已等待多时。

“小海醒了，感觉怎么样？”

“虽然医生说你没有什么大碍，但一连昏迷两天还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徐海和袁城一人一句，言语中的关心之意，到让刚刚醒来的程非海稍稍舒心不少。

“我很好，让大家担心了。”

“那就好，不过啊，你醒的也太迟了点吧。”

徐海说着，一脸意味深长地凑了过来。

“之雪大佬可是陪了你整整一个上午哦，说说吧，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程非海义正言辞，不过在听到姜之雪陪了自己一个上午，心中还是稍稍有些感动。

“大海，西利亚可还在呢，不要谈你那些奇怪的想法了。”

袁城毫不客气地把徐海掀开，露出了身后的西利亚。程非海这才注意到房间中还有第四个人。

“好久不见啊，西利亚。”

见到可爱的青发妹妹，程非海自然是热情地打着招呼，但西利亚却似乎怀有心事，神色有些复杂的样子。

“非海哥哥，你还记得两天前的事情吗？”

“两天前？”

程非海眉头稍皱，不知道西利亚所指为何，心中思索，正要回忆之时，突然觉得脑袋有些胀痛。

“嘶啊！”

程非海抱住头颅，面容稍显狰狞痛苦的嘶哑着，一幅幅清晰的画面宛若醍醐灌顶一般一股脑地涌现了出来。

“小海！”，“小海！”，“非海哥哥！”

“那……是我？”

终于，程非海彻底回想起了在鹰愁岭发生的所有事情，想起了仲代樱子和程非雨之间的恩怨纠葛，想起了自己的莫名狂化，想起了和江承之间毫无顾忌的战斗。

那个时候心中杀意弥漫，只知鲜血杀戮的自己，让程非海感到无比的陌生，就好像是另一个人在操控自己的身体，而他只能以第一人称视角观看一样。

无法控制，无法动弹。

“果然。”

看到程非海脸色渐渐变得沉默和痛苦，西利亚顿时明白程非海记起了当时的事情，微微张口。

然而，欲言却又停了下来。

“原来，已经过了两天了吗？”

好一会儿，程非海才将这些突然回忆起的记忆消化完毕，心中莫名有些复杂起来。

不过，在弄清自己失控原因之前，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先知道。

“小雨和……樱子怎么样了？”

听到程非海的询问，西利亚稍稍一愣，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然莫名有些脸红起来，倒是让程非海三人有些惊疑不定。

“那个……她们已经没事了，而且，好像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呼~，那就好。”

虽然是程非雨亲哥哥，但程非海对其和仲代樱子的恩怨并不是很清楚，眼下听到程非雨没事的消息，自然也就放下心来，不曾多想其他。

“对了，西利亚，你知道江承……怎么样了吗？”

程非海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和江承战斗的结果。

闻言，西利亚意外地顿了一会儿，脸上担忧之色愈发浓郁。

“那场地震里，江承和艾莉丝不幸掉到河流去了，现在还没有找到踪迹，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袁城补充性地替西利亚回答道，中途停顿了一会儿，换了个委婉一些的说法。

“没事的，江承可是5星胧息之眼拥有者，有他在，艾莉丝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听到袁城的叙述，程非海心中了然。虽然只是这般安慰着西利亚，但在其内心深处，却也莫名地对江承怀有十足的信心。

“恩！”

西利亚重重点头，回应了程非海的安慰之语。

一番随意闲聊后，日落西山，夜幕已然降临，袁城三人告辞之后一一离开，病房中再次剩下了程非海一人。

看着窗外灯火阑珊的市区街道，程非海摸了摸额头处那道细微的竖线，目光稍稍有些低沉。

“这个钥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再轻易使用了。”

程非海长长呼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五指微微屈伸，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不能依赖这种借来的力量，我需要自己变得更强。”

……

在E区中心医院外的某个高楼天台上，四道身影正默默看着程非海所在的房间。

霓虹灯漫漫的灯光中，隐约可以看出四人的面容，却正是徐潇雅，王小玲，阿尔法，欧米伽四人。

“不理会非海的变故，真的没有问题吗？”

徐潇雅从王小玲手中接过望远镜，打量了片刻后，将其丢给了身旁的欧米伽。至于一旁的阿尔法，似乎对三人所做的事情并无多大兴趣，依旧一副冰冷，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态。

“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诺亚都说了这个变故是在计划之中，那还是不要理会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欧米伽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是嘛。”

徐潇雅不置可否，却也没有细问的意思。

“呐，呐，欧米伽，我今天看到姜之雪了哦，的确是个大美人呐。”

王小玲似乎想到了什么，饶有趣味地看向了欧米伽。

“没想到你居然愿意让她掺合到这个计划里来。”

“没办法嘛，这个计划保密级别太高了，之前还专门屏蔽了两位，人手实在有些欠缺啊。”

欧米伽挑了挑眉，摊了摊手，神情无奈得有些夸张。

“所以现在准备让她退出了吗？”

“大概吧，之雪了解的情况不多，不会泄露太多东西，不过，我还得和岚姐商量一下。”

欧米伽闻言，眉头稍皱，与阿尔法对视一眼后，思索了片刻，这般回答。

“所以今天上午你没有正面回答之雪的问题？”

徐潇雅突然若有所指的开口，看向了欧米伽。

“不愧是潇雅姐，居然连这件事情都知道。”

“不过，嘛……”

欧米伽言语之中颇为意外，但似乎并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含糊两句后，选择了转移话题。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将程非海忽悠到自由之翼去了，不知大家有什么想法。”

“这个嘛，我觉得之雪是最好人选。”

听到王小玲的回答，欧米伽心头一跳，忽然有些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便听到徐潇雅附议。

“不错，我们还需要去处理司马千机的事情，暂时都没有空闲。”

“那个，我觉得应该要不了多久时间……”

“我也觉得之雪是最合适的选择，她曾经邀请程非海去自由之翼游览，理由上最是无懈可击。”

欧米伽试图反驳，一直沉默着的阿尔法却也平静地开口了，虽然是附议，但也给出了比较中肯的说法。

“对啊，我差点把这件事忘了，待会儿稍稍提醒之雪一下就好，甚至根本用不着以任务的形式通知之雪。”

闻言，欧米伽也想通了其中关节，放下心来。

“那接下来，就是谁去自由之翼执行下一阶段计划的时候了，潇雅姐，这个事情就麻烦你了……”

欧米伽正欲使用队长权利分配任务，却被徐潇雅直接拒绝。

“我还要抓捕司马千机，没有时间。”

“那小玲姐……”

“嘛，我可是潇雅的助手，当然不能随便离开啦。”

“那……”

“哼哼……”

“我明白了。”

欧米伽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心中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