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吴通判受理此事,本着公开公平的原则,经过认真的演绎推理,最后判顾媚偷窃成立,但是顾媚心志坚定的女子,如何愿意受这不白之冤,坚决不认。
按照大明刑律,犯人不认罪,通判是可以直接用刑。
公堂之上,施小安并没有跪,而是腆着肚子站立一旁,旁敲侧击的说道:“大人,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青楼的妓女最会撒谎,大人不用重刑,岂能招供。”
随着他的建议,另外几个泼皮也是大叫道:“请大老爷用刑!”
顾媚头发凌乱不堪,月白色的襦裙上已经沾染了许多泥污,跪在地上,浑身不住的颤抖。但她高声喊道:“青天大老爷,民女冤枉啊!从头到底,民女就没有见过这翡翠珠链。”
吴通判手持惊堂木猛地一拍,大声喝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犯妇,本官且来问你,你可要从实招来。”
顾媚昂起了头,美目之中泛起了丝丝坚毅。“大人请问,小女子知无不言。”
吴通判表情严肃,稳坐大堂。“我且问你,这珠链你未曾见过,可有人证?”
“这,没有见过自然是没有见过,何来的人证?大人所问,小女子实难回答。”
“你没有证据,但是施公子却有人证物证,岂容你这刁妇狡辩,不用大刑,量你也不会从实招来。”说着,一只手伸向了签筒,准备投签用刑。
此时一名衙役走到了吴通判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吴通判冷眼看了看老鸨和顾媚,不屑一顾的冷笑道:“本官倒要看看是何人来救你们两个娼妇。”随后暂停审理,退往后堂。
后堂内,一名中年男子拱手向吴通判行礼道:“吴大人,没想到这点小事也闹到了你这里,在下有些惭愧啊。”同时手里递上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吴通判并没有接过银票,拱手回礼道:“赵参议,这个事情不好办啊,施公子一向得到施侍郎的宠爱,你也知道这施大人没有儿子,这个侄子就当成儿子养,顾媚得罪了施公子,这个事情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吴大人,咱们同朝为官,你看这个事情,你看还有哪些地方可以从轻放宽的,请多照顾啊!不瞒吴大人,这眉楼本官也有股份的,如果顾横波折了名声,恐怕我损失惨重啊。”赵参议没想过这吴通判这样不买面子,只得又抽了一张银票,二百两塞给了吴通判。
吴通判接过银票,小声说道:“这个事情其实也不大,只是要委屈一下顾媚姑娘了,稍微的在大牢里住上半月即可,或者是赔偿施公子一万两银子。”
“这个,只是顾姑娘是我眉楼花魁,这样一来,岂不是污了姑娘名声,再说赔偿,什么东西会值一万两。”
看着吴通判的表情变得愈加难堪起来,赵参议一狠心,甩了下衣袖冷哼道:“好吧,大人看着处理吧。”内心已经把这吴通判骂了祖宗十八代。那边顾横波一出事,绮红就跑去告知了情况,没想到自己来了,也没有解决问题。
这个时代和后世一样,娱乐行业必须要找一个靠山,没有靠山是没法在这个行业生存,眉楼也不例外,这个赵参议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应天府这些官员中,也算是混的风生水起的人物,没想到在这里吃了个瘪子,“哎,谁让人家后面是侍郎呢。”
看着赵参议吃瘪悻悻离去,吴通判不觉冷笑几声:“老子也不是谁的面子都给的。”
这边吴通判重新入座审判,还没说上一句话,那名衙役慌不迭的跑来,又是低声耳语一番,吴通判显然有些恼怒,他再次冷冷的盯着顾媚二人,咬牙说道:“本官就去看看你们这些娼妇还能找到什么靠山。”
后堂内,一名圆领青衫面相有些稚嫩的青年坐在那里,旁边站着一名威武的壮年汉子。
吴通判一看青年竟然坐在主位,不觉有些恼怒,斥责道:“大胆狂徒,你是何人,竟然如此不懂礼数,来见本官,竟然坐在主位,如今见到本官来了,也不行礼。”
青衫青年坐在那里面色不善,却没有丝毫起来的意思。青年不紧不慢的说道:“本官是卓青枫。”
“哼,卓青枫,本官从未听过,不过小小年纪,官威倒是不小!”说出话后,他又感觉有些不对,卓青枫,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是耳熟,但是猛然提起还是想不起来。
吴通判心中不住的纳闷,“年纪不大,这官能大到哪里,不过口气却是不小。”他又望了望这个青衫青年,突然心中冒出了一个人,“崇祯七年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大明第一才子、新任南京礼部左侍郎、工部左侍郎,前翰林院侍读学士、南阳知府。”
心中不觉倒吸一口凉气,暗骂:“喔日,真是这个家伙吗?好像是这个家伙,年纪差不多,名字就叫卓青枫。”
吴通判直接下跪,行了跪拜礼,这个级别差的太多了,行个大礼也不算亏,应天府通判正六品,而侍郎则是正三品大员。“大人前来,不知道所为何事啊,下官谨听吩咐。”
“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把顾姑娘放了吧,我相信她。”青枫淡淡的说道。
吴通判暗自叫苦,“怎么把这一茬忘了,这个顾媚和这个大明第一才子是有一腿的,不是说两人已经断绝关系了吗?尼玛,看来全是传言,早知道如此,就不趟这趟浑水了。只是自己拿了施大安五百两银子,施侍郎又打了招呼,这可如何是好?”两边都是上官,不好得罪啊。
心中暗自权衡,这南京不同于北京,真正有权利的当属吏部户部兵部,这礼部工部刑部基本上就是个摆设,从这个角度来看,当然是施侍郎这个兵部侍郎更有权利。
但是卓青枫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左侍郎了,再过几年铁定要进内阁,那可是高不可攀的地位啊。可是眼下,在南京还要靠着施大人啊,吴通判内心不断做着衡量,天平的砝码一会儿在施侍郎这边,一会儿到了卓青枫那边,真的很难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