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期对于妓女的管理还是很严格的,官妓的从良需要两个条件,一是官府除籍,除籍属于礼部祠祭清吏司管辖,二是偿还身价钱。但因政治身份入官妓的,则不在此条之内。私妓从良则较为简单,花钱为自己赎身并取得从良文书,赎身钱由妓院鸨母规定。
一场戏中有述说:前朝礼部尚书之子王景龙与私娼玉堂春相好,因要与之结合,故只能花二万两银赎身,取得从良文书。
崇祯年间,妓女的从良条件没有以前苛刻,但是所需银两却是更多。如顾横波这种秦淮名妓,此时的除籍文书大概需要三万两,老鸨要的赎身钱也需要上万两。
不过这对于眼下的青枫都不是问题,这就是权利,明朝侍郎一年收入也不过几百两,然而其权利的使用可以带来成千上百倍的利益。
说到这除籍的费用,政府是不屑收取这妓女的银子,政府认为这个银子不干净,有辱礼教、有辱斯文。于是除籍的银子倒是肥了礼部的一帮官员,尤其是教坊司和祠祭清吏司的几个官员。说起教坊司,直属礼部管理,就像是后世部门的直属事业单位,一半财政补贴一半自收自支。
对于刘芳的死亡,姑娘家始终是没有想到,她没想到这个风流公子竟然如此的痴情,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许诺他,“若是帮她除籍迎娶她,她就同意。”哎,没有这些,也许就不会有刘公子的自杀。
一想到青枫不免有些生气,银牙紧咬,“哼,你这个家伙,跑哪里去了,本姑娘受了这么大的罪,都没见到你的影子。”
望着那幅没有画完的兰花图,最终她提起画笔,在蝴蝶的旁边又添上了一只,“看来本姑娘还是善良,不忍看见让你孤单。”
眉楼前停着一辆马车,阮二坐在一旁静静的等候。
眉楼内,老鸨嚎啕大哭,她哭的不仅是顾媚这颗摇钱树要走了,更是哭泣来人只给了五十两赎身银子。这只是十年前她买顾媚的价格,哪有这个道理的啊,她准备到应天府去告状,到教坊司去告状,难道就没有衙门维护她的利益。
然而文忠递上了顾媚的从良文书和礼部的公文,公文已经写明,从顾横波开始,试点所有的官妓私妓的赎身银子一律由礼部制定,老鸨不再拥有定价权利。
老鸨真的是傻眼了,这可真是要了他的命啊,那个家伙一回来就搞这些东西,只是知道这人当了很大的官,就是不知道到底多大,顾媚这个死丫头也不说。
楼外走进一个小厮附在鸨母耳边低语,顿时鸨母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算了,绮红那丫头的赎身银子妈妈我也不要了,既然姑娘要出门了,我这当妈妈的也不能寒酸。”于是吩咐一个婢女去拿她的一个宝贝。
“绮红,妈妈在下面怎么了,又是哭又是闹的,是不是哪家公子喝了花酒又没给钱啊!”顾媚拉了拉裙子,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顿时那玲珑身材凸显,放在后世,正宗的衣服架子。
绮红扮了个鬼脸,嘟着小嘴说道:“呸,真是不害羞,谁家的公子不给钱,还不是你家的那个公子不给钱了,公子已经派人来接姑娘了。”
“我家的公子,他,不可能吧,他倒是很有钱,听他说在京师一个赌局就赢了三十万两,再说了,我的除籍文书都没有办理,怎么可能赎身,不要在逗我了。”顾媚一脸的茫然,无奈。
她当然希望他能立刻接她走,这件事已经引起顾媚的反思,自己再风光也只能是社会上的边缘人物,要改变自己的处境,只好依靠有能力的男人,依靠心中的他。但是除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要跑很多衙门,在有钱的情况下,至少也需要半月才能取得文书,祠祭司的那些老爷们可是特别难说话。
“是真的,小姐,不但是你,我的除籍文书也有了,所以现在我和小姐都是良人了。”两个姑娘在楼上私语之际,传来了一阵叩门声。
“夫人,大人让我来接你回家。”看是文忠,顾媚顿时满脸通红,小声嘀咕道:“哪个是你家夫人,休要胡说。”
顾媚这么一说,文忠做为一名武士,顿时也满脸通红,喃喃说道:“临来之时,大人就是这么吩咐的,俺是粗人,只管做事。”幸好绮红插话道:“小姐,还不赶紧走,公子让你回家了,这剩下的东西奴婢来收拾。”
这老鸨还真是精明,不仅送了顾媚一串东海黑珍珠项链,而且还把顾媚的闺房也保留了,以后这里不会再有其他的姑娘住了。其实顾媚此时的住处横波府距离眉楼也不过几百米。
横波府中,青枫与顾媚自然是一番温存,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有她想要的男人,有她想要的生活,还有她一直编织的一个梦。虽然他们还没有成亲,但是在这个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唤她夫人,而且她还要掌管整个金陵建造局和礼部的收支账目。
青枫也是没有办法,这个时代读书人本就不多,会算术的更加稀少,能够信任的这类人就更少了,幸好顾媚本就是一个管理能手。
南直隶的六部官员们,基本上都是养老的,所以一帮老人和一个年轻的上官开会,参加的都没有几个,不是不给侍郎面子,而是他们都不上班。基本上这个改革就是青枫一个人在搞,自己招兵买马,所有的事情必须慢慢来,对于妓女从良的赎金改为礼部定价,这个仅仅损害了老鸨的利益,老鸨人少,很难形成阻力,试点就从此开始了。
礼部的试点初步就是除籍文书移交到礼部改革试点署,所有的银子由试点署管理,直接上缴北京户部。这件事交由阮大铖具体打理,对于官迷阮大铖自然乐意,同时奏请皇上复启阮大铖为工部郎中。所有的事情准备妥当,青枫也要前往苏松了。
金陵第一名妓顾横波从良,一时间整个秦淮青楼中激起了万重浪花。这个时代的名士名妓都是一个八卦新闻的传播者。
复社巨子阎尔梅知道此事后,作诗一首嘲骂顾媚,贪图富贵,不知廉耻,男盗女娼。一时间,整个南直隶士子和青楼妓女们掀起了一股倒顾狂潮,顾横波被秦淮列为史上品行最差名妓。
复社冒襄和阎尔梅、顾梦麟合作写出一段评书《横波传》,并交由柳敬亭(外号柳麻子)四处说书,一时间南直隶各地民间也都知晓此事。XX如何通过贿选考官,勾结阉宦,欺世盗名,不知廉耻,取得状元,第一才子称号。勾结名妓,盗取钱财、害死多情刘公子,最后两人却逍遥快活。
顾媚从眉楼消失后,随着时光飞逝,秦淮河的青楼名妓层出不穷,很快就有新的女子取代了顾媚的位置,她也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倒是顾媚脱籍数日后,一名器宇不凡的青年来到了眉楼求见顾媚,在知道顾媚已经从良后,在她的原住处稍坐片刻。一切依旧如故,只是人已不在。
“绮窗秀帘,牙签玉轴,堆列几案;瑶琴锦瑟,陈设左右,香烟缭绕,檐马叮当。”他仰天长叹,“最终还是输给你啊!”这位正是湖北蕲春县令龚鼎孳,恰逢吏部调往北京履职兵科给事中,他绕道前往苏州参加西山复社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