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被同眠，青枫直挺挺的望着床庭，想左侧身搂下顾媚，又怕冷落了柳如是，偷偷去做，结果被媚儿一下推了过去。想右转骚扰下柳如是，又怕寒了顾媚的心，还没碰到柳如是的大tui，就被她一巴掌打了回来。

她俩竟然心安理得的睡着了，听着两个美女发出的细微呼吸声，可是苦了青枫，终于他再也无法忍受，一下坐了起来，蹑手蹑脚的披上了衣服就想偷偷溜走。

“外面这么冷，你要去往哪里，下人们也都睡下了，还回去钻你自己的冷被窝吗？”柳如是玉手轻轻倚在脸颊之下，半侧着身子温柔的说着。“要是你觉得拘束，你和媚儿妹妹睡吧，我睡旁边那个被子。”

“算了吧，我是怕你们俩了，我睡旁边，你俩睡吧。”青枫像贼一样轻轻的越过柳如是，趁其不备，偷偷的qing了她一下。

顿时柳如是满脸绯红，眉眼之间似有怒色。她娇声嗔怪道：“你胆子真大，我还没罚你呢，竟然占我便宜，你以为媚儿妹妹真的睡了吗？她也是装的，有你横在我们中间，怎么可能熟睡。”

青枫不由的看向顾媚，果然她也是瞪着一双大眼不满的看着自己。他只得乖乖的想去亲她一下，弥补自己的过失，不想却被顾媚伸手拒绝，转过身不再理会。

两个姑娘现在都不理自己，青枫躺在一侧，心中却是暗暗得意。“走，我是不会走了，这样才能得陇望蜀、得寸进尺，没有同睡一张床，怎么会有下一步呢。”

可是美女在侧，想要睡着真的很难，终于青枫半躺着说道：“算了，既然都睡不着，你们俩也别睡了，起来我们聊点正事。”

“聊什么？”她俩同时问道，果然她们俩也无法熟睡。

“媚儿，你前些日子不是问我是否可以减少那些姐妹的除籍费用吗？”

“奴家记得，公子当时回答以后回全部免除，甚至废除贱籍。”

“废除贱籍？”柳如是惊声尖叫，眼神中全是不可思议。

青枫摇了摇头，表情严肃的说道：“废除贱籍必须实行，不过那是后话，如今我正思考对现行的礼教规制进行一定更改，但采取何种方式颇为困扰。”

“公子准备采用何种方式？”柳如是期盼的问道。

“采用细雨渐进式还是暴风骤雨式拿不定主意，细雨渐进要做一件事时间就会很长，但受到的反对冲击会很小；暴风骤雨固然快，但是阻力过大，极有可能会失败。”

柳如是披上了外衣，盘膝而坐：“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若是大事，涉及的利益群体就会很多，反对的人必然也多，就必须采用细雨渐进式。”

“不管采用何种方式，如果失败了，我们所拥有的一切有可能化为乌有，你们也会跟着受到连累的。而这一切，我一定要去做的，但连累到你们实在不忍。”青枫重重的叹了口气。

顾媚伸伸腿，爬到了青枫的身后，用力的给他捏了捏肩膀，柔柔的说道：“你是我们相公，你死我们也不会独活，我们一切都听你的。”

“嗯，你们的这种态度正是我所反对的，我不在了，你们仍然要坚强快乐的活着。哎，不说这个，太晦气了，我想先抛出一个小问题，然后逐渐引出一些实质性的讨论。”

“什么问题，只是不要太尖锐才好。”柳如是低声摸着自己的秀发。

“张岱和陈继儒你都认识，我想从他们二位开始。”

“这二人我却是熟悉，张岱山阴人，以小品散文见长，陈继儒乃是松江大儒，二人全是江南名士，他们有什么得罪了夫君。”柳如是不解的问道。

“不是得罪我了，而是我必须要找到一个切入点，才能逐步推行，恰好前几日看到张岱《公祭祁夫人文》：‘眉公曰：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个奴家以前读过：“陈继儒之语大意为：‘女子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者，固为贤德，然不可多得；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说，挑动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无丑事，反不如不识字，守拙安分之为愈也。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谓至言。’”

青枫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如是、媚儿你们俩都是才女，对于‘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们有何想法？”

顾媚若有所思的答道：“他们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柳如是也是微微点头，显然她也赞成顾媚的观念。

“如果把里面的女子换成男子呢，你们看看是不是也一样呢？”青枫指出其中的关键。

“嗯，的确是差不多，陈继儒之言，换成男子也是一样的。”

“两位夫人啊，我本来的切入点是反对女子裹jiao的，可是又怕引起反响过大，只得通过批判这种一二个人之言来辨明新意。”青枫缓缓的吐出心中所想。

一听说反对裹jiao，柳如是和顾媚顿时粉脸都拉了下来。

“怎么，你反对裹jiao，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的怪癖，以前听说你反对丽雪裹脚，我就很奇怪。”顾媚翻着白眼不满的说道，同时自己的两腿也改成了盘膝而坐。她和柳如是自然都是裹小脚的，虽然以前青枫提过，她俩也没在意。

“你们是不是很奇怪我的很多想法和你们不同，但是你们必须要相信我，我对丽雪难道不好吗？只是这个观点一时之间你们的确很难接受。”

青枫掀开了被子，把媚儿的小脚放在自己的怀里，然后轻轻的给她揉搓。“以后不能再裹了，世界那么大，难道你就不想和我们一起去走走。这裹的时候该有多疼，走路都难受吧。”

揉了一会儿，把柳如是的jiao也是拉过来，揉搓了一会儿，“你们俩还好，如果以后坚持这样按摩，我想信双脚还会慢慢恢复的。”

柳如是眨眨眼睛，若有所思。“估计天下就你一人喜欢大jiao吧，我们姐妹听你的，可你如何能让天下人都改变这种习俗。男人们都喜欢小jiao，这是士大夫们的共识，脚大嫁人都不容易。”

“这个的确很难，陋习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何况如果没有标准的话，美丑就没有一个定论。‘吴王好剑客，百姓多疮瘢。楚王好细yao，宫中多饿死。’唐明皇李隆基喜爱贵妃杨玉环丰满，一时间民间传为皇帝喜欢肥胖，结果唐明皇后大唐女子都以肥胖为美。”

青枫摸了摸柳如是的小脸，又挑了顾媚的下巴，“我还是喜欢你们这个模样。我觉得你们就是我心中的美女标准。清平调有云：‘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青枫一夜无眠，他想到了1978年改革开放前夕的两个凡是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两种执政指导思想的讨论，实质上是两条路线的较量。

实践不仅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且是检验路线是否正确的“唯一标准”，真理标准大讨论带来思想大解放，关系到思想路线、政治路线能否正确，也关系到国家前途和命运。

在总设计师等领导同志的积极领导和热情支持下，全民积极参加，使这个讨论扩大成为全国性的思想解放运动。到1978年下半年，涉及各个部门领导及大批理论工作者，纷纷撰写文章或发表讲话，热情支持这场讨论。最终一致认为，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所以很多问题必须要辩，不辨不明，而青枫就要成为这个时代的旗手，振臂一挥，引领这个时代的潮流，当然风险也是非常大的，枪打出头鸟吗，毕竟自己不是皇帝，冒然扛起大旗，必然要承受许多外部的压力。

崇祯十年一月，南京礼部尚书通过金陵周报发布文章，点名批驳山阴张岱和松江陈继儒提出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点，同时提倡复古以及周礼中的观点，提出德和才无关的理论。最后抛出了美丑的标准问题，同时欢迎天下所有士子来文发表观点，支持或者反对，录用者每篇按照优劣给予奖金十两至一百两。

如今的金陵周报早已经成为南直隶官员士绅和老百姓茶余饭后的必备精神食粮。几千里外的北京紫禁城内，这日，崇祯一如既往的泡杯香茗，拿起金陵周报详读，每天的奏章看的实在头疼，倒是这金陵周报里的事情有大有小，大到国家战事，小到家长里短，甚是有趣。

“女子无才便是德”南直隶礼部尚书的这篇文章没有任何隐晦，直接炮轰两位江南名士，崇祯看的也是一头雾水，这讲的是有道理，但是新年伊始，就在头版头条用政府要员的身份发表，其背后肯定有其他的深意，特别是美丑标准问题。

崇祯抿了一口茶水，琢磨许久，最后还是说道：“王承恩啊，你看这卓尚书背后是不是有其他想法啊？”

王承恩恭敬的站立，低头沉思片刻后，唯唯诺诺的答道：“陛下，老奴以为这文章只是个引子，其核心应该在美丑的标准上，恐怕卓尚书准备开始南直隶礼制改革了。”

“嗯，你说的有理，这小子想法很多，也很能干事。以前朕说过支持他试点，既然他要搞，就让他试试吧！”

当夜，崇祯在御书房内思考良久，终于亲自写了一篇文章，要求青枫以“德约”署名发表，大力支持美丑辩论。

在收到崇祯皇帝的文章后，青枫连夜加推一期周报，头版头条刊登崇祯的文章，“德约”二字百姓或许不清楚，但是只要是官员，哪个不知是当今皇上朱由检字“德约”。一时间整个大明掀起了美丑论标准的讨论高潮，崇祯皇帝也如约拿到了一百两的稿费。

首先发文驳斥青枫的不是张岱、陈继儒两人，竟然是复社领袖张溥，他引用朱子理学观点“存天理，灭人欲。”提出了女子若不如此，必然有违三纲五常。这个帽子一扣，涉及君权实在不易反驳。

接着复社冒襄、阎尔梅、陈子龙、顾梦麟连续发表支持张溥观点，余怀、杜浚、白梦鼎等由《史记》《汉书》到《资治通鉴》，引经据典，指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证据。

内阁首辅温体仁连续两篇支持南直隶礼部尚书观点，一驳“存天理，灭人欲。”为何只灭女子之欲？天道有闻，男女为阴阳二气，一阴一阳方为道，孤单的只灭一面，必然会天地失衡。二驳圣人所为，未必全对，孔孟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三人行必有我师。何况朱子观点来源于周敦颐、张载和二程，诚意正心三纲八目每位圣人理解各不相同。

温体仁所论涉及理学，可谓将争论焦点一一燃爆，美丑之论的标准之争，最终走向了对于理学观点的讨论与批判。看到论战的升级，青枫有了如履薄冰的感觉。

理学大儒刘宗周以心学理论提出美丑标准为王阳明先生所谓的“致良知和知行合一，”同时亦赞成张岱、陈继儒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点。

钱谦益、史可法、龚鼎孳、吴梅村、阮大铖、侯方域、宋征舆、柳如是、顾媚、李十娘等纷纷发表文章，每个人的观点均不相同，但是金陵周报全部刊登，一时间这里成为了几种观点交锋的舞台，有保守派、改革派和中立派。

但是不论是谁，他们都发现这里竟然是成名的最佳舞台，当然这里也有规则，比如陈继儒本人因为不满，文章中带有人身攻击，文章刊登后附上公告，宣布陈继儒之文章以后一律不予录用，这才让周刊辩论重新回到正题。

周刊上只要发表，没有成名的士子一夜之间便成为了名士。普通青楼歌妓摇身一变成为一代名妓，于是开始有很多人通过关系试图发表文章，可惜被柳如是一律回绝。

崇祯十年五月，一篇名为《自然之美丑标准》发表，激起了更大的浪潮，整篇文章提出了顺应天道、顺应自然才是美的，反之束缚才是丑恶。赞扬了朱子的顺天理，驳斥朱子的灭人欲思想，鼓励女子走出家门参与社会事务，批判女子裹脚行为，鼓励逐步改变旧的习俗。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时代你贪污、搞点花边新闻、杀人放火都可以接受，但是公然反对朱熹，改革礼教，这个可就犯了大忌，所有的官员会反对你，所有的文人会反对你，所有的百姓也会反对你。就是恶俗，哪怕是毒疮，也有很多人怕疼，不舍得割掉，这就是关键。

不管如何，青枫都要推动一场轰轰烈烈新文化运动，推进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力争思想领域的改革辩论达到诸子百家时代、魏晋南北朝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