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宝是越变越好,赚钱越多,越发对钱敬畏。
王九旦属于另一类,越活越明白,用他自己的话讲,是出污泥而不染,钱乃身外之物,赚钱只赚明白钱。
社会那些不良风气,似乎对王九旦没有影响,这家伙的事业也是蒸蒸日,他的建筑公司已达三百五十多人,项目偏布温林县,进军天州市区。
金云飞坐在王九旦的办公室里,先与王九旦互相调侃笑骂,再拿他大年三十出门要账连人带车掉河里的事,狠狠的大笑了一会。
大飞,你有完没完?王九旦气恼,拍着桌子嚷道:姓金的,你是专门来笑话的吗?去年的事,你拿来笑话我有意思吗?
呵呵……消消气,消消气。金云飞笑道:我是用这种方式来劝诫你,自己车技不好,就不要轻易开车。九旦,你别把我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这倒也是,王九旦摩托车开得好,十年前就玩了,可就是搞不定四个轮子的,邪了门了。
唉,谢谢提醒。我已雇了专职司机,以后出门,决不亲自摸方向盘。
这就对了么。九旦,生命诚可贵啊。
王九旦点了点头,问道:哎,你来找我,应该有其他的事情吧?
啊,闲着没事,来向你学习。
去你的,大飞,又笑话我了。一年赚五六百万的大老板,向一年赚一二百万的老板学习,你这不是打我的脸么。
九旦,我是认真的。
金云飞的脸,果然一脸认真,王九旦问道:大飞,你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
我就是要采访你一下。金云飞问道:九旦,按理说,你一年也能赚个几百万。而且在赚钱的道路,你比我早,简直可以说是我的前辈。可让我奇怪的是,每回见了你,你都一个劲的叫穷。我想知道,你到底赚没赚钱?你到底赚了多少钱?
云飞啊云飞,亏你还是个大老板,你是只见着贼吃肉,没见到贼挨打啊。
愿闻其详,九旦,你教教兄弟。
王九旦道:没错,我是赚钱了。你当年起早摸黑,在衡丰街大操场摆摊卖布鞋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十万元户了。就这几年来说,我的业务做不完,赚钱如流水,只从账面看,每年都有三四百万。
对啊,你赚来的钱都到哪里去了?
听好了,听我给你算算,我的钱都到哪儿去了。一,我搞工程项目,每搞完一个,都留有尾款没有结清。这些年累计下来,少说也有二三百万,这钱我压根就没想收到。二,搞工程项目婆婆太多,要想拿到项目,那得过五关斩六将。怎么过怎么斩,无非是拉关系走偏门,请客送礼少不了,我每年都得扔出去百万之多。三,项目进行中,和项目竣工验收,各路婆婆,各种检查,那是数不胜数。怎么去应付?无非也是拿钱办事,有钱可能办不了,但没有钱是万万办不了的……
金云飞听得一惊一乍的:九旦,你的钱确实不好赚啊。
哼,现在你知道了吧。你们做鞋的,无非就是工商和税务两个婆婆,顶多还加管委会和派出所两个小姑子。我搞工程项目,要是政府投资及规模稍大的,光那项目书就得有好几十个公章,缺一个都不行。
金云飞笑道:这么麻烦的事,我肯定干不了。
所以嘛,一个人一个命。我现在还好,一切打交道的事情,几乎全交给我爸亲自打点,我专心致志的忙业务。要是全让我自己干,我他娘的早就垮了。
金云飞道:这么说来,我比你幸福,我家一大帮人,我这老板当很惬意,钞票赚得舒服。
当然是你幸福。我每赚一分钱,得掰半分钱花出去。大飞,与你比,我没幸福可言。
不聊幸福了,不聊幸福了。金云飞挥挥手,继续他的采访:九旦,你能不能说,你的那些不良毛病,是如何控制的?或者说,是如何消除的?
王九旦愣了一愣,盯着金云飞问道:大飞,你什么意思?你要当政治委员揭我的短啊。
你个臭九蛋。金云飞道:你的臭毛病还少啊。打牌耍钱,偷鸡摸狗,往老师的粉笔盒里放蚯蚓,偷看大姑娘小媳妇洗澡,你什么没干过?我还记得,读初中时你就会打麻将了。
王九旦竟然松了一口气,笑道:是这些啊。我说大飞,你闲得发慌了?陈年烂芝麻的事,你有意思吗。
不。九旦,我最佩服你的是你出污泥而不染,我就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出污泥而不染的。
王九旦得意的笑了起来:哈哈……大飞,我有很多优点,出污泥而不染,正是我最大的优点。连我老婆都经常表扬我,说我这人心地纯洁,意志坚定,任何资产阶级的歪风邪气都侵蚀不了我。
自卖自夸,我呸。金云飞啐了王九旦一口,继续问道:哎,最近,特别是春节前后,你有没有参与赌博,或别的坏事?
王九旦又是一愣,顿时警觉起来:云飞,你好奇怪啊。你有话直说,别搞弯弯绕。
你知道冬瓜他最近在忙啥吗?
冬瓜,哪个冬瓜?
装傻是不是,除了陈冬华,还会有哪个冬瓜值得我问。
大飞,冬瓜他还能忙啥,除了鞋料店,他没别的可忙啊。
金云飞拿眼瞪着王九旦,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不说实话,我会把你的蛋扯下来。
王九旦知道金云飞想知道什么,他也知道些什么,他不敢说。
但王九旦最怵金云飞折腾他,说扯蛋是真扯蛋,发狠时会扯得他哭爹喊娘。
犹豫了好一会,王九旦才道:大飞,我知道你要问陈冬华,其实是要问你家老三。但我要先声明,我只是知情者,不是参与者。我要说了,你可不能出卖我。
臭九蛋,你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王九旦道:我听说,陈冬华和你老家老三,可能还有咱们的另一个同学肖战国,他们三个联手搞了不少名堂。一是聚众赌博当赌头,二是放高利贷特别是倒款,三是在城关镇办洗头房和卡拉ok。
金云飞是听得莫名其妙,因为王九旦说了一连串新名词,而他连什么是“赌头”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