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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顺红招工的方法却也简单,第一天便是安排大家去体检,然后第二天开始厂里的军训,为期三天。在这三天里,新员工的体检报告也会出来,如果身体没有问题,又服从管理,便可以正常入职,被人力部分配到各个部门。如果是刺头,在军训期间不服从安排,那就自行安排去处,是入不了职的。负责训练邹胜们的是陆晋,山西人,从部队退役后便来到了苏州打工,在富顺红做保安,也负责新员工的入职培训。

大约军事训练的基本课题都是站军姿、走正步,在富顺红也不例外,第一堂训练就是站十分钟的军姿。陆晋口中喊道:“站好了,不管你们以前有没有受过类似的训练,在我这里都要从头做起,严格按照我的口令来!”接着就是要求大家站直了,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60度;两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体正直,微向前倾、;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自然下垂贴紧,手指并拢自然微屈,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中指贴于裤缝;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下颌微收,抬头、目视前方。若有歪歪扭扭的,他就会在旁边给他一脚,若是腿没站直的,他就从后面踩向小腿。

新员工里有两个是曾经在富顺红上班又离职的,陆晋看着眼熟,对他们说:“这里规矩你们是知道的,离开了,又回来,说明你们在内心里是认可富顺红的,那么就要照规矩办事,不要以为自己曾经是这里的一员,对这里熟悉就无所顾忌。”

对于陆晋,邹胜们是佩服的,包括舒玉健都老老实实的按规矩站着。因为陆晋在休息的时候,表演过单手劈砖,红色的标砖,看起来虽然不够厚实,但用手拍断是需要真功夫的。新员工们都拿砖试过,除了肉疼,砖并没有什么变化。陆晋作为一名打工者,在职责范围之外,也是十分人性化,太阳大的时候会让大家在荫凉的地方休息。这时候,从五湖四海来的员工们就会在一起摆故事,说自己的过往。

最喜欢吹牛的是河南来的王大令,一米七八的个子,体格十分强壮,但他却深陷过传销组织。在河南,因为人口基数大,省内高校又少,升学压力十分大,很多学生会选择职校做为出路。毕业后就在学校的安排下进入一些工厂进行实习、工作,这些工厂大多数都是具有一定规模的大公司所开,虽然辛苦,工资各方面却有保障。王大令进的第一个工厂就是富顺红,呆了一年之后,他便厌倦了这里的工作。有一次在网吧上网,一个学生模样的美女发了一张传单给他,也是一个招工信息,工资较富顺红多出了三成不止,工作也更轻松。这信息如同天上掉了个大馅饼,王大令深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立刻就从富顺红辞了工作,跟着美女去了新公司。一行七个人坐着火车就到了广西,结果新公司却是在一个农村院落里,虽然环境较差,第一餐却极为丰盛,吃的就是狗肉。

第二天,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就开始给他们上课,说是上岗前的一个培训。蹩脚的普通话,叽叽喳喳的讲着公司的组织模式,有多少个分公司,有多少产品……王大令一听就知道,这就是传销啊!传销好进不好出,这在新闻报道上早就知道了的,王大令装着认真听课,做着笔记,却时刻想着怎么跑出去。培训一完,大家就成了正式员工,主管开始给每个人分配任务,要求他们必须把业绩做达标。业绩不达标的员工,就只配吃白饭配白菜,以后的生活就没有荤菜二字。王大令这才明白,为什么有些老员瘦得皮包骨,两眼深陷,毫无人样。现在还有些力气,如果不及时逃走,以后想逃只怕都跑不动。

可整个场地周围修了两米多高的围墙,前后门都有壮汉把守,如要硬闯,整不好被打死都没有人知道。王大令每天假装着给往日的同学朋友打电话,说他在广西这边发财,有一款优质的理财产品,问他们要不要购买。等了一个星期,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为了晾晒发臭的被子,管理人员在村里砍了几根竹子回来,搭成了架子。竹杆有小碗粗细,约五米长,王大令在夜里跑出来解手,撑着竹杆翻过了围墙,跑出了村子,离开了这个传销窝点。到了镇上买了去县城的车票,再转车到了广州,方才逃离了传销,从此再也不相信什么高薪的工作。而逃出传销窝点的第一时间里,他就在镇上找公共电话报了警,警方成功捣毁了这个传销组织。

赵云海是四川人,说话同邹胜们相差无几,平时便亲近许多。得知邹胜们刚从学校毕业,因为他也是从职校毕业,被学校安排到了富顺红,刚来的时候觉得这里太苦太累,便离职去了其他工厂。转了一圈,换了几家单位,发现那些地方还不如富顺红,工作量一点不少,工资、伙食比富顺红差了不少,所以他又回来了。

但他给邹胜们的建议是,如果有好的去处,在家乡能找到好的工作,还是宁愿回家上班。打工终究是没有前途的一件事,他从学校出来五年了,现在都处于迷茫中,不知道人这一辈子有什么意义。胡红中并不同意他的看法,在老家能做什么?贵州那么落后,做什么事情收入都十分微薄,哪怕是单位上班,一个月也就千把块钱的工资。但在富顺红,辛苦一点,拿到两千不成问题,除出各种开支,也比在老家强。

拿两千的工资,那是干了四五年的老员工才有的待遇,对于实习生,一个月能有七百块就不错了。赵云海觉得胡红中有些天真,终究是没被现实打磨的学生,对生活还存有幻想。不过赵云海并没有反驳胡红中的观点,有幻想终归是好的,总不至于像自己一样,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除了赚钱求生存再没有别的理想了。

人不是机器,可很多人却活得像机器一般,无论贫穷富贵,都无法让其鲜活起来。就像棺材,有的是金丝楠木所做,有的是普通松柏所做,无论高贵低贱,里面装的都是没有灵魂的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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