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侍总宫阁。
此时离朝会还有些时辰,因此张让赵忠二人在这里憩歇息,毕竟陪伴汉帝是件累神的差事。
面前,掌控御史阁的中常侍宋典如妖似的躬身禀告:“赵阿爷,张阿爷,那盖勋不知好歹,竟然胡言犯上,以寻机咱家的刺,这还得了?奴才生怕他给二位阿爷搅和出什么乱子,便借机将其拿下入罪,另任命议郎令赵忱为代京兆伊,暂掌京府事务!”
听到这话,张让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盖勋那个混账,屡次与咱家作对,还时不时的惹怒陛下,现在收拾了也好,足够让咱家耳朵根清净些许时日!”
可赵忠比之张让要深谋三分,他暗自着虑片刻,让后开口:“盖勋虽然刚而犯上,但也算个能人,仔细算算,他出仕升任京兆伊以来,一不从清流士,二划界外戚,三虽然与我们敌对,可士族的陛下家臣,正是这般原因,陛下虽然数次恼火其为,却也一直没有动他,现在咱们私下动了,诸府的平衡被打破,就算能堵住陛下的口,只怕也会被那些个老东西寻机发难,咱们夺权太深,闹不好还会扯出其它事来…!”
赵忠的威言,可是张让却不以为意,且宋典也笑语连连。
“赵阿爷,奴才以为您老多虑了!”
赵忠皱眉不应,宋典嘿笑继续:“盖勋此番是咎由自取,并非咱们刻意做坏,试想?哪个府司中枢大臣可以口出狂言,乱议朝政上庭?治他得罪是汉庭律法所定,况且京府议郎令顺位调职京兆伊,此合乎常理,现在两件事合一,就算那些朝臣老东西想找借口…不也得掂量下情势?”
对于这话,张让颇为认同,他伸了个懒腰,起身冲赵忠道“赵阿爷,您老也是太心过度了,要咱家看,赵忱做这个京兆伊也不错,他就是咱们养的家犬,好使唤多了,况且陛下眼前最为看重的内库问题,只要咱们卖官的风头压下去暗行,让后把筹措钱银的事办好,区区一个盖勋…还不就是茶盏中热气,吹之即散么!”
“话虽如此…可…”
赵忠还是心有不好的感觉,奈何张让已经往大雄宝殿走去,顺带还叫唤道:“赵阿爷,赶紧走吧,若是陛下醒来看不到你我,只怕又是一阵唠叨…”
辰时一刻,大雄宝殿,百官早早的等候在此。
不多时,汉帝在张让、赵忠二人侍奉下进来,百官立时躬拜万岁。
待汉帝入座,张让扯着公鸭嗓子道:“诸官有事请奏…无…”
话不落音,杨赐毫无例外的出列禀告:“臣有奏!”
汉帝瞟了杨赐一眼,心知这些个老臣嘴里没好话,便从鼻子哼出一声:“杨爱卿,你有何事上奏?”
“陛下…老臣近来听闻些许乱风,似有扰乱朝纲的迹象…”
此话出口,张让、赵忠二人立时嗅到一股味道,可杨赐身为重臣,二人不能太过放肆阻拦,只能任由他下去。
“先帝在时,曾立下朝规,官从调凭任,而非旁支歪道,但眼下却连生官乱之风,如此岂不是对先帝的不尊?”
杨赐不愧是老油条,话很满,却又给自己留下一条顺当的退路,虽然他没有出卖官鬻爵这等祸风乱事,可但凡有脑子的人都明白他话指何方,况且杨赐又拿出先帝来当挡箭牌,若是有人反顶,那便是对先帝不尊,若不顶,卖官鬻爵引发的官员调任情况就只能被摆在面上,由不得汉帝不应。
面对这番话,汉帝果然皱眉半晌,才缓口出言:“杨爱卿…你此言所为何意?”
“陛下…”
杨赐得到暗允,立时上前跪地叩首,将早已备好的奏书奉出。
见此,龙座下的内侍立刻代为接手,由张让转递给汉帝。
饶是汉帝瞟眼几息,眉宇间的愠怒更加深重,这让一旁的张让、赵忠有些忐忑。
“唰”
汉帝合上奏章,道:“召京兆伊盖勋来…朕要问问近来的官员监察情况?”
一言落地,满朝皆静,汉帝见状,再度怒声:“召京兆伊盖勋来见!”
殊不知盖勋此是正在御史阁的下阶府牢内,如何能见?至于御史阁的宋典等人,听出风声不对,早就吓的瑟瑟发抖,不敢多话一字。
僵持无应中,汉帝面色愈来愈差,杨赐等老臣却一副安然自得的模样,他们在等阉人自己跳坑。
果不其然,当汉帝即将怒威齐出时,赵忠比之张让快了一步,下阶转而跪地:“陛下息怒,奴才罪该万死!”
听到这话,汉帝眉宇微皱,满是不解:“阿母,你这是作何?朕唤京兆伊,与你何干?”
“陛下,奴才糊涂啊…”
赵忠知道清流士在挑卖官鬻爵的事,可那些老东西却借着京兆伊交替换位之际,以此暗捅篓子,试想,汉帝身为万民之尊,纵然他有心暗允张让、赵忠这等家奴阉人去干龌龊事,但绝不会应下龌龊事的卑劣面根,否则皇威何在?
正是这般原因,赵忠比之张让要反应快上三分,在清流士欲挑阉饶遮羞布,以给汉帝施压逼权之际,他必须先一步把这遮羞布给套在自己脸上,以保皇家之威。
“陛下,奴才近来疏于诸府司的传令监察,以至于京府京兆伊政务出现乱像,继而影响了诸州官职调令,发生混风乱为,气急之下,奴才与京兆伊发生矛盾,以至于京兆伊刚而犯上,随后奴才擅自做主,将其拿下,另着人替代其职,以保政务通畅!”
赵忠啰嗦一通,汉帝果然大怒:“阿母,你怎能如此混行莽撞?那盖勋乃是朕当初钦点的京兆伊府官,你…”
杨赐等人见汉帝骤然怒气,心中更加自在。
与此同时,身在左侧府官列下,赵延、赵忱、郭典、何苗之流却面色难堪至极,尤其是赵延,他已经看出清流士发难的迹象,若非在朝堂上,只怕赵延已经将杨赐那些人给乱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