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二章 都亭驿之祸(1 / 1)远处白云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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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就吓成这样?”郭继恩皱眉道,“你在这统领署中任典书,也有一年了罢,我是什么性子,你难道还不知道?”

陈巧韵轻轻摇头,却不话。郭继恩瞅着她轻笑一声:“你们这些儿女情长之事,我其实也无心过问。只是如今外面那些女工们,都能自择情郎,我自然也希望统领署中女孩儿,能有个好结局。”

陈巧韵苦笑道:“奴婢乃是行院出身,哪里敢奢望什么好结局?幸得将军相救,逃离了那苦海,奴婢如今只想着勉力职事,以不负将军之嘱托也。”

“言不由衷。”郭继恩不以为然道,“这世间男女,谁不承望夫妻相得,琴瑟和鸣?不用如此心灰意冷。”

他罢便不再与陈巧韵闲聊,独自饮了好几杯,然后往圈椅一靠,闭上了眼睛。

陈巧韵见此情形,想了想又起身出去,拿了一支长笛进来,轻轻吹奏。

尽管西面战火有时会令人心中稍觉不安,但是耳听目见的燕州生活场景,还是让大家产生出太平盛世便是如茨踏实之福尤其是新出产的爆竹、焰火之物,更是为雍平十八年的年节增添了格外的喜庆气氛。

除夕之夜,郭继恩独自立在统领署的积雪之中,听着城内的声声爆竹,仰头望着空之中偶尔绽放的焰火,在黑夜里盛开绚丽的花朵,又瞬间消逝不见。

他转身走进三堂之内,陈巧韵和泉婧两个无处可去的女孩儿,正依偎在煤炉之旁烤火,两人都是睡眼惺忪,两颗脑袋紧挨在一处。

“都起来,你们回屋去歇息。”他命令道。

两个女孩打着哈欠起身,迷迷糊糊地向他行礼之后往后院去了。郭继恩皱眉瞧着平日部属往来奏事的屋子,觉得如今格外清冷。

他想了想转身出去,直至军营辕门之外,两个当值的军士肩上积雪,如同铁铸一般立在两旁,纹丝不动。见此情形,他满意地点点头,心情终于愉悦起来。

元月初八日,年假结束,这一日又恰逢立春。新年第一期的燕都邮报刊载了一份新年致辞,文章首先回顾了雍平十七年的成就,虽然遭遇了水灾,但是丁丑年依然大熟,田产丰稔。各县推行养猪、养鸡之业,肉、蛋渐丰。煤铁产量也是翻了许多倍,其他各业,也俱都兴旺,文教医护等事,其完备亦是前所未樱更有东复营州、大破图鞑之伟烈军功,盛世斯景,令人振奋。

文章接着阐述了统领署将在戊寅年推行的新政,以及预备实现的构想。并号召燕州营州全境之百姓,无论华夏、胡族,应各尽其力,各忠其事,再创煌煌之业。

也正是在同一期报纸上,再次申明了官府所强力推行的减租减息令。并逐一列出了去岁违令诸案。违犯者大多被削夺田产充为官庄,直接分租给各处佃户。报纸再次提醒道,减租减息令乃是统领署治政之本,若有违犯,绝不姑息!

一切看起来都与去岁相似,人们也已经对报纸上时常发布的政论习以为常。有的人在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的生活方式之后,才偶尔惊觉,其实这些变化也只不过就是一二年的功夫。

虽各处大官衙、各官办民办之工坊、店铺从初八之日便开始忙碌起来,但是直至上元之日,这个年节才算是真正结束。督府乐社和白家乐班,也分别以柳毅传书和倩女离魂两出新戏,揭开了新年争竞的大幕。

一直到二月里,观看过演出的人们还在热烈讨论着这两出新戏,争相阅读各路名士在邮报上所撰写的点评文章。而西苑军营内的统领署,却是气氛压抑,从宣化、常山和西京等处,传回来的都是坏消息。

元月之时,图鞑便从晋阳等处继续向南进兵,已经失去主帅的晋南沁源、临汾、闻喜、新绛、安邑等处,望风而降。羽林军始终不曾渡过大河与胡兵交战,安邑南面的解池,就这样被图鞑人唾手取之。

二月,图鞑后军主将多莫支率军渡过大河,攻取绥德、儒林。接着一路向西,连克云症定边、长泽,直逼怀远、灵武,与镇守簇的朔方军交战。

为了保住白盐池,朔方军在五原以西、故边墙以南与图鞑展开了厮杀,激战之中,朔方军副统领王志渊弃阵先逃,点检桑熠负伤,另一名点检张澄战死。朔方军败回灵武等处据守。

与此同时,图鞑前军主将赤黎浑、左军副将鄂勒支等率图鞑骑兵与并州降卒也渡过大河,经过半月激战,关内重镇延安陷落,守将战死,京师震动。

就在统领署幕僚们激烈议论羽林军是会力保韩城,还是会北上增援朔方之际,西京进奏院送来了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消息。

二月底,魏王梁忠顺突然上表,请求雍平帝巡幸东都。名为请求,实为强令。“灞水桥边倚华表,平时二月有东巡。”当年升平之时,东唐帝王每年皆有东巡之事,后来国势衰弱,东巡早已废止。如今魏王再提东巡之事,明眼人自然明白其中缘由。

然而雍平帝畏惧魏王之威势,只能答应。于是子、后妃、诸王及皇子等,另有黄门、宫女等近千人,由羽林军护卫着,离开西京长安,预备经潼关向东都进发。

中书令裴长涉、王印、礼部侍郎韦廉等大臣阻止不果,于是纷纷赶至西京城东面的都亭驿拦驾苦谏:“至尊留守京师,则下人心皆在帝室也。若狩东都,是自弃于社稷万民,无可挽回之举!望至尊三思!”

魏王府右长史李垂兴见此情形,不禁大怒,喝令军士道:“这干自诩清流之人,着实可恨!你们还等什么?!”于是军士们执刃上前,毫不犹豫见人就杀!

当日,以裴长涉为首的朝中三十余名大文官,尽皆丧命。

李垂兴尤不解恨,又遣兵转回西京城内拿人,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户部尚书元珍农因染恙,未曾与裴相等赶往都亭驿。得知消息的燕州进奏院诸人连忙赶至元宅,将其家全部接入院内,侥幸逃过一劫。大理寺卿周思忠也躲入了进奏院内,至于殿中署监李怀症太仆寺卿常珂、甚至已经致誓中书令闻睿等,那些不愿跟随銮驾同往东都去者,皆被杀害。军士们又趁机劫掠,西京城内,一片混乱哭号。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各进奏院都是仓皇无措,连忙遣人急报本处主官定夺。

燕都统领署西节堂之内,前来报讯的进奏院书吏张良臣面有余悸:“中书令柳文灿自甘为魏王鹰犬,领着羽林军四处拿人,但有违抗,便就地格杀。西京城内,当真是血流成河。官员家也俱被锁拿,宅中财物被劫夺一空,西京城内惨象,实不忍睹。”

傅冲、陈光义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早闻魏王嚣张跋扈,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能将事情做到这等地步。

郭继恩面色铁青,一语不发。不一会,已经在燕都府衙之中担任礼曹从事的解志兴陪着靳衣、楚信章一块赶来了。靳衣进了节堂就厉声问道:“魏王擅杀大臣,强逼至尊,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彼已图穷匕见罢了。”郭继恩冷笑着,一边示意给两位文官看座,一边愤恨道,“当初本帅还与诸将议论关内当如何御敌,万没想到啊,关内之土地、黎庶,就此拱手让出,一心只想着自家做皇帝。此前我还敬他是个人杰,眼下瞧来,是我太高看他了!”

楚信章也点头道:“中州乃是其崛起之地,是以梁忠顺不愿与图鞑接战,避入河南自保而已。”

他喟叹一声:“至尊早成其案上鱼肉,毫无反制之力。如今忠于王室之诸大臣皆被屠害,更是无可设法矣。”

靳衣腾地从交椅上起身,向郭继恩作了一个长揖。郭继恩不动声色道:“靳司空何以如此?”

“玉帐牙旗得上游,安危须共主君忧。”靳衣肃容道,“燕镇雄师,俾睨下,还请制将军发兵以清君侧,救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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