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可规劝的,益王殿下此时想必正在作画?咱们与他与此事,殿下会感兴趣么?”楚信章摇头道,“再者,此前苏公提议由殿下遥领营州燕州两处都督之事,下官原本就是不赞成的,若苏公要向郭制军提及,下官也会只做不知而已。”
楚信章也告辞往刺史衙署去了,众人皆沉默不语。苏崇远便转头询问元珍农:“殿下之课业,可是有进益了?”
元珍农无奈摇头:“殿下于经国治世之学,全无兴趣。先前时日还能强撑着听讲,后来便教黄门来道,身上疲累,竟是连臣之面,也不愿见也。”
苏崇远听了这话,也是呆立无语。靳衣想了想道:“大伙还是先进宫罢,听听殿下是如何法,顺便,咱们也见见公主殿下。”
苏崇远无奈道:“也罢,咱们先进去再做计较。”元珍农却固执道:“请苏相领着众位先去,在下欲往西苑军营,再去找郭制军问个明白。”
郭继恩等入了西苑军营,照例先至监军司。谢文谦、谭宗延、郭继骐和顶替宋庭耀的参谋吕文彪等,都起身向郭继恩行礼道贺。郭继恩吩咐大家都坐下,又瞅着谭宗延笑道:“从渔阳回来了,屯田之事,你们办得很是不错,当予嘉奖。”
“分内之事,何用奖励也。”谭宗延笑道,“卑职倒是羡慕营州军的伙伴们,一路北进,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听黑水之畔,绝少人烟,凶兽出没,卑职也想去瞧瞧。”
“眼下怕是不能将你遣至黑水去了,”郭继恩笑道,“咱们要在海津新编一个师,你去做点检!”
谭宗延愣住了,郭继恩便吩咐谢文谦:“以杨运鹏为燕州军检校副统领,以中军乙师丙旅程万吉、石兆庭部为枝干,于海津府军营重建前军甲师。谭宗延转迁该师副点检,由杨副统领亲率,点征操练。”
谢文谦也是一愣,回过神之后连忙点头应命。于贵宝便问道:“如此,燕州军又恢复至九万人之编制,营州军六万,另有一万多饶水师。扩编如此之速,制军莫非已有取河东之意?”
“不错,黑水既得,营州已无外患,咱们也可以去争一争那只鹿了。”郭继恩笑着又问,“西海池已经修缮完毕了?”
“是,”谢文谦答道,“此事乃是由方司马主持,西海池各处殿宇,都已焕然一新。”
“我要过去瞧瞧,于监军与我同去,你们都不用跟着了。”郭继恩着便吩咐许云萝带上苏完可娜,一道出了监军司。
西海池占地一千五百亩,其中一半为湖面,湖中有一岛,名为琼台,岛上有澄心阁。沿着海池,散布着临水殿、广寒宫、水云间、书香斋、玲珑院等建筑群,都焕然一新。初秋时节,璧树白云倒映于水面,令人心旷神怡。
他们由看管太监陪同着,四处游览。在迎风亭外,郭继恩笑问许云萝:“觉得这里好么?”
许云萝只是轻轻点头,跟在后面的程山虎却笑道:“这里当然是好,又大又美,简直是瑶台仙境一般。怪不得都想做子呢,当真是享福。”
“不用做子,也可在此享福啊。”郭继恩笑着又问,“云萝,你觉得这西海池,若是让你挑一处地方来住,会喜欢哪里?”
“玲珑院吧,”许云萝想了想道,“清静幽雅,院落精巧有致,用来做住处是最好不过了。”
她着瞧向苏完可娜,这越喜部女孩轻声惊叹道:“你们汉人真是厉害,造的园子这般好看。我觉着,哪里都好。可不像咱们那里,用木栅栏一围,就是院子了。”
“此处毕竟是皇家苑囿,规制极高。燕都城中,除了皇宫,也是无处可比了。”郭继恩着转头吩咐舒金海、程山虎,“咱们今日就搬家,住进玲珑院去。”
于贵宝不禁吃了一惊,郭继恩又笑问:“那个,苏完可娜,你是不是想与云萝姑娘住在一处?”苏完可娜怯怯点头,郭继恩笑道:“可,对了,金海你们也去问问陈典书和泉婧两个,要是愿意,都住进来罢。”
两个年轻队官却都笑了:“好,好,咱们马上就叫伙伴们去搬东西。”着就转头吩咐甲队亲兵们立即赶往统领署去。
郭继恩瞥见于贵宝面上疑惑之色,便敛了笑容,正色吩咐道:“自今日起,设立枢密院,以总掌燕镇营镇各处之兵事。这枢密院,就设于西海池内!”
“枢密院?”于贵宝还是不解其意。
“对,夫下之财,举归于司农,下之狱,举归于廷尉,下之兵,举归于枢密。”郭继恩解释道,“是以咱们设枢密院,将来与政事堂并立,总掌下之兵权,以防掣肘。如今,则下设燕州统领署、监军司,营州统领署、监军司,分司其事,悉归枢密院辖制。于监军以为如何?”
“明白了,”于贵宝连连点头,“如此甚好,枢密院之主官即称为枢密院使,主帅自领之。由是权柄在手,不为事俗务所牵绊,可专心于大业,卑职觉得甚好。”
“枢密院使?”郭继恩思忖摇头,“不,就叫枢密院都统,往后本帅交任,亦只可由武将接掌,不可由文官任之。马上行文各处,邮报刊文,俱教知晓。”
“是,”于贵宝觉得这些都是细节,并不在意,要紧的是郭继恩今日话语之中流露出的用意,燕州强军,真的要争雄下了。
他抑制住兴奋之意,转身欲往监军司去,却瞧见元珍农喘着粗气,急匆匆赶了过来。
“元公何以来此也?”于贵宝忙抱拳问道。
“听制军到了这西海池,老夫寻得你们好苦。”元珍农喘息稍定,张口就问,“郭制军,大将出征还朝,当面诣子以奏成功,此乃制度,制军何以不遵之?”
“子在东都呢,元公是要教我再往东都去么?”
“老夫的是益王!制军费心尽力将殿下救出,难道没有立他为子的打算么?”元珍农直截帘问道。
“他这不是还没做子嘛。”郭继恩笑着拽住一根柳条,复又正色道:“本帅另有一事,要托付与元公。”
“是什么事?”
“此番在沈阳,文武诸官都提议复设营州行台。本帅想烦请元公,出任营州行台都督。”
于贵宝大吃一惊,元珍农也诧异瞧着他,戒备道:“老夫不明白。”
“营州如今已设辽宁、安东两道,接着还会在北面设立黑水道,南北三千里之土,杂居之汉人、诸胡,计有近三百万百姓。另有镇兵六万,实为大藩。因此复设行台,已是势在必校元公历任翰林、太守诸官,资历才望,足任都督要职。”郭继恩神情严肃,“元公,可愿往沈阳,领任诸侯,镇抚方面?”
元珍农沉吟半晌,于贵宝心下焦急,却是无可设法阻止。却见元珍农突然抬起头来,瞪着郭继恩道:“老夫还有一语相问,如今之营州,是郭家之营州,还是帝室之营州?”
“都不是,”郭继恩正色答道,“亚圣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夫下非一人之下,乃下之下也!”
元珍农略露失望之色,旋即又松一口气,慨然道:“好,制将军既有此语,则老夫当为下人,往营州去。”
郭继恩满意地笑了,他上前扶住元珍农,慢慢往苑囿西门而去:“随行之扈员,便皆由元督自行拣选,本帅就不中治矣。此外,还请元督多多注意身子,不可过于操劳。”
“制军以如此重任委之,老夫岂敢顾身惜命哉?此去营州,必以大治,以伸老夫平生之愿。”元珍农恢复了精明强干的模样,气完神足道。
郭继恩笑了笑:“本帅还有一事,也要与元督知晓。”于是便将设立枢密院之事,又了一遍,“本帅整兵备伍,日夜以驱逐图虏,恢复中原为志,当以枢密院统辖兵事,以为专决也。”
元珍农停下了脚步,皱眉道:“枢密院制帅之语虽是有些道理,则将来置兵部于何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