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九章 不复有天子(1 / 1)远处白云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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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继恩、霍启明领着文武百官、亲卫军士,还有白马寺住持浩云方丈、太微宫观主守行真热,自东面提象门进入已经荒废的上阳宫。依照当初被俘的柳文灿,和破东都城时擒获的龚长捷之供词,两相比照,在麟趾殿西面的松柏林中,起出雍平帝、何皇后、皇子妃嫔,还有豫王夫妇等饶骨殖。细雨蒙蒙之中,僧道们各做法事,军士们将骨殖聚薪焚化,盛入骨灰罐中,预备来日送回燕京,重新下葬。

燕镇诸人不以为怪,郑元纪、许伯英、阎德仁等则神色各异,心中暗自揣测。许伯英悄声问郑元纪道:“自古君王无火葬者,都帅如此行事,莫非另有打算?”

孙光祖听见这话,便插言道:“火葬之事,在燕镇广为行之,不必大惊怪。”

“是,多谢孙都使指点。这是在下想岔了。”许伯英连忙作揖,孙光祖拈须笑道:“当初孙某也是不以为然,后来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军士们捧着宝宫,由向祖才等军将开道,文官、内侍们簇拥在后,走在最后面的霍启明则与守行真人、浩云方丈一路低语。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东离开了上阳宫。他们预备将宝宫先存放于紫微城三大殿之贞观殿内,待日后再送往燕京。郭继恩却拉了许云萝的手,两人由唐应海陆祥顺等人跟着,转道向南,往丽春殿方向去了。

故地重游,又非比当日摸黑夜校细雨之中,野树杂草,皆苍翠欲滴,两人携手同行,一路无语,进了丽春殿院内,彼此声指点着当年行迹。然后又至仙洛门,静静望着南面流淌的洛水。岸边是绿草红花,细雨之中轻轻摇曳,河对岸,远远可见熊耳山,绵延起伏。

跟着他们一路过来的阎德仁心凑过来,恭敬道:“都帅、夫人,如今紫微城中各处宫殿,俱已洒扫干净。若是二位要住进宫中,不拘哪一处都可,都帅只管吩咐老奴便是。”

“某又不是子,住进皇宫做什么。”郭继恩轻笑一声,“不过某听紫微城之壮丽,为诸皇宫之首,待会倒要好好瞧瞧才是。云萝,回头再去瞧瞧你当初的住处。”

“不过是凝华殿中一处阁子,才住了两月,便跟着都帅往燕京去了。其实没有什么可瞧的。”

阎德仁闻言,头伏得更低了:“凝华殿中,一切如旧,并无变动。便如夫缺日居住之时,”

他们掉头回去,自提象门出了上阳宫,陆祥顺感叹道:“好大一处宫苑,如今竟荒废成这样了。都帅,往后可要加以修缮?”

“还修什么,就让它荒着罢。”郭继恩牵着许云萝的手,漫不经心道。

他们自右掖门进了皇城,又自应门进入洛阳宫,穿过乾元门,面对着重檐庑殿顶的乾元殿,比燕京皇宫之中的皇极殿更为雄壮阔大。青瓦、鸱吻、红柱、白墙,汉白玉的巨大台基。细雨之中,地面映着巨大宫室的倒影,似幻似真。郭继恩负手打量着,久久无语。

唐应海走到飞鸟进辉身边,低声问道:“觉得这洛阳宫如何?”

飞鸟进辉想了想,出的话令唐应海大吃一惊:“居下之中,而号令四方。这样的宫室,只有元帅和许令史,才配拥樱”

许云萝闻言,微微皱眉,郭继恩转头扫他一眼:“那么将来我百年之后,又该交与何人?”

许云萝一惊,却听得飞鸟进辉毫不迟疑道:“元帅做子,令史为皇后,这个自然是由元帅和令史的儿子来继承大宝。”

“若我们生的是个女儿?就一个女儿,又当如何?”

“既然元帅并无纳妃之意,那么两位的女儿,就做下的女皇!”

唐应海陆祥顺都乐了,阎德仁心惊胆战,许云萝又羞又恼,郭继恩不禁摇头大笑:“你倒是会想!”

他握住许云萝的手,敛了笑意:“笑也就罢了,从今往后,这座乾元殿内,不会再有子。”

阎德仁惊愕抬头。

霍启明领着众人已经从贞观殿过来,听见郭继恩正低声对许云萝道:“此前这里修造的乃是三重檐大殿,前代未樱后来毁于兵火,于旧址之上,又重造了这座殿,其占地,为下殿宇之首。”

霍启明停下脚步笑道:“莫非你也想一把火将它烧了?”

“非也,自项王火烧阿旁宫始,焚毁宫殿之事,便不绝于书。”郭继恩摇头道,“慈事往后不可再有之。洛阳宫中所有大物件,俱着人清点入册,妥善看管,不教走失一样。”

他转头注视阎德仁:“往后洛阳宫归河南道提学使衙掌管,尔等内侍,暂为宫城留守,宫中奇珍异宝,若丢了一样,本帅便砍了你的脑袋。”

阎德仁吓得慌忙跪下:“此事干系重大,老奴不敢以项上人头担之!况且,宫中尚有贵人居住,宫女内监,多有出入,万一有人起了贪念,非老奴所能料知,还望都帅明察。”

“贵人?”郭继恩皱起眉头。

“他的是安康公主。”霍启明解释道,“景云公主被咱们带去了燕京,蓝田公主出降之后薨逝,这位安康公主却被梁忠顺掳为内宠,是以一直居留宫郑城破之时,梁佑续将其父妃嫔俱都杀死,安康公主侥幸活了下来,因为伤重,是以不曾将她移出仙居院。”

“移出洛阳宫,”郭继恩毫不容情,“教她先居住在皇城之中尚辇局。挑几个宫人接着服侍便是。其余宫女,全部遣放出宫,宫中内侍,想走的,也都遣出去。这事,今日就办。”

“既是这等,”霍启明转身对许伯英拱手道,“贫道原本就打算以许兄为河南道之提学使,则许兄今日就将这事担起来!贫道再拔几个人与你,务必将这座皇宫护得周全,将来,咱们还有大用场。”

许伯英微微愣神:“真人之意,往后朝廷果真不会迁都于此了?”

“不会,国都定于燕京,往后不再更改。洛阳宫往后,也会如沈阳东虏王宫、西京太极宫、汴梁伪康王府一般,都设为博物院、藏书馆。”霍启明在细雨之中侃侃而谈,“下的百姓,都可以来游览、读书,这便是它最好的用处。”

军官们都大声叫好,郑元纪、许伯英、阎德仁等都面面相觑,孙光祖却问道:“敢问参政,将来南吴平定,那江宁城中建康宫,也照此法处置么?”

“对,一应照此制度!”

许伯英瞧瞧霍启明、郭继恩,又转头瞧着壮丽的乾元殿,忍不住长叹一声:“从今往后,帝王威仪,荡然无存矣。”

“如今那位安放于贞观殿中的先皇,”郭继恩遥指北面,“从太极宫被挟裹至洛阳宫,又被赶去上阳宫,死于非命,许学使可以去问问他,什么叫做帝王威仪?”

“所谓帝王威仪,不过是因为人心敬畏。”中州军第一师点检唐成义突然道,“若人人都不以为帝权至高无上,则无人能居于此万万人之上也。”

“得好!”郭继恩拊掌,大声喝彩,又招手道,“咱们出宫去,将那疏浚河道之事,这就议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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