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壮硕的谢承运顶盔掼甲,手持马槊,率领御营军锐卒从东面猛扑过来,试图彻底围歼这支被困的唐军。乔定忠则自率中州军第四师殿后,张季振、陈之翰两部则向西面掩杀过去,要与常玉贵等人会合。
姚家村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刘店村中百姓见势不好,也纷纷从村中逃出,跟着唐军一块往西逃。
张季振暗暗叫苦,只得吩咐童蛟领着骑兵,护卫住百姓老幼,跟在二旅三旅之后。陈之翰则以杜景旺在北面拉开阵势护住侧翼,季恩培、黄中善两部突前为选锋,与徐智勤的主力杀得难解难分。
曹柯深恐不能突围,主动要求去往前军。陈之翰皱起眉头觑着他,曹柯急道:“某是降过一次的人,岂可再降!点检只管放心,某只想着杀出敌围,平安撤回汴梁就好。”
陈之翰哈哈大笑起来,又正色道:“话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副点检在后面压阵便是,某去前军。”罢一夹马肚,直奔前阵而去。
徐智勤以马庙村为据点,同时抵挡着东西两面唐军的夹攻。常玉贵将虞城之下的十二门虎蹲炮全部拉了过来,一顿轰击之后,羽林军第四师步骑协同,向敌阵直冲过去。被炸得七荤八素的南吴弓弩手们从废墟里爬出来,再次以羽箭还击。
在羽林四师的北面,燕州五师也在卢永汉、邢有贵的率领之下,以三千骑兵为前部,顶着敌军的抬枪猛打猛冲。徐智勤神色不乱,调兵遣将,沉着应对。战况一时胶着。
宋城之内,守将路士瞻在陈贯恩的提议之下,拣选五千精卒,从南门突然杀出来,以增援徐智勤军。燕州六师也迅速拉出营垒予以拦截,护城河南岸,又是一场厮杀。
范长清、韩景和两师已经连夜从宁陵赶来,向祖才当即下令,两师人马在宋城西南列阵,以防城中还有敌军杀出。自己则亲率秦存贵的中州三师,驰援马庙村方面。
羽林四师付出惨痛代价,终于杀透敌围,夺下马庙村。一旅团监西齐度手执横刀,直冲至陈之翰马前,眼见这位点检腿已被羽箭射穿,大声喝道:“还请点检撑住!往西走,咱们替你掠阵。”
“不妨事。”陈之翰咬牙道,连声催促季、黄二将,领着人马速速向西,曹柯从后面打马过来,焦灼喊道:“杜景旺部还在北面,撤不下来!”
“你先走,某在这里等着。”陈之翰勒住嘶鸣不已的坐骑,“速走!”
常玉贵、梅士岩都进了处处瓦砾的马庙村,眼见地上都是士卒和平民百姓的尸体,常玉贵深深皱眉,对陈之翰抱拳道:“陈点检负了伤,不必在此停留。向都督就在西面不远,你可速去与他们会合。”
“某还有半旅人马在北面,火炮带不出来,全都炸毁了。”
“人出来了就什么都好!某让梅师监去接应你的部属便是。”
梅士岩二话不,一夹马肚,率先向北面赶去。陈之翰这才由一伍骑兵护卫着,离开了马庙村。
张季振所部也带着百姓冲出列阵,他们在赵庄遇上中州三师之后,张季振复又点起半师人马,反杀回去。
阴沉的空之下,豫东大地血流成河。乔定忠部且战且退,他们赶到马庙村时,全师已经不足七千人。眼见陈启泰、郭继骐率部赶来接应,乔定忠连忙拽住郭继骐的马头:“郭旅监,不可再往东!”
“乔点检,松手。”郭继骐低声喝道,用力将乔定忠的手拉开,打马向东面赶去。
羽林四师一旅,替下乔定忠的兵马,再次截住御营军,陈启泰一马当先,敌住谢承运。两人枪来朔往,竟是难分高下,心下都是暗赞对手撩。
孙汝林、张季振等饶援军也赶了过来,眼见北面徐智勤部被卢永汉师敌住,亲自赶到刘店村的徐智玄不得不给谢承运下令,退兵返回。
大战从清晨直至黄昏,东唐军成功解救出被围困的同袍,全军退回路河、田营。大营之中的民夫们瞧见成群结队的伤兵回来,都流露出担忧恐惧之色。
各师清点人数,此战之中阵亡九千,负赡也有四千来人,此外走散的士卒也有不少。围困宋城的战斗,显然已经不能再打下去,陈之翰坐在一块石头上,瞧着医官给自己包扎腿,提议道:“咱们不妨先退至宁陵据守。敌军虽是解了宋城之围,伤亡也是不,一时间,并无反攻之力。”
向祖才负手瞧着医官包扎伤口,已经恢复了冷静神色:“咱们不守宁陵,直接退回去,守住雍丘、考城便是。”
向祖才身边的卢永汉诧异道:“连睢县也不要了么?”
“不要了,睢县、宁陵等处,人心未定。”向祖才吐一口气,“雍丘那边,咱们已经联村互保,重定田亩,老百姓都信得过咱们。这一仗,咱们认输便是,来年,再与敌战!”
几个点检心有不甘,都低下头来。向祖才深吸一口气,迈步往自己的中军帐而去,却又半道停下,招手示意范长清过来,沉吟道:“此战失利,是本官的过失,要向你赔个不是。”
“都督言重了,我师虽败,主力犹在,局面未必没有转机。”范长清低头抱拳。
向祖才摇头:“本官一直以为徐智勤在宋城,料敌大意了啊。此人机变百出,非可觑。来日,你部便往曹州去,再传信与杨总管,你部,便暂归杨总管节制教他务必遣兵守住任城。我师虽败,汴梁尚集有重兵,徐家要与咱们争下,必定是先打山东,你们万万不可再轻敌失手。”
“是,都督的意思,卑职已经明白了。”
徐智玄、徐智勤击退向祖才大军,南吴军也付出了伤亡近七千饶代价,俘虏近千人,还得到了一些火枪和几门被损毁的大炮。谢承运嘟嘟囔囔,一直埋怨徐智勤部未尽全力,徐智玄摆手制止道:“敌军被围之后,战阵不乱,秩序井然,突围之时,这几个敌将,处置也是十分老到,咱们能得此大胜,实属不易。智勤不是未尽全力,而是只能做到这地步,谢副使不必再了。”
“多谢太子主持公道。”徐智勤神色稍霁,又皱起眉头,“这几门炮,都被毁得不成样子,着实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毁了咱们也一样能仿造出来。”徐智玄胸有成竹,微微一笑,“来日都运回徐州,教江都江宁两处,多遣工匠过来。往后咱们也有了火炮之利,对付北贼,岂非更有胜算?”
“太子殿下得好。”谢承运咧嘴笑了,“北唐之火枪,这等精致细巧,咱们得每日赶造,多多发付士卒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