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一师点检唐成义,和羽林三师点检伍中柏,乃是所有师将之中最为年轻的两位,都只有三十来岁。这二人都是先前郭继恩麾下的营管,直擢旅将,又入枢府担任战训司参谋,如今俱都成为率领万众的三品护将军,尤为郭继恩所看重。两人都是形貌出众,只是伍中柏面容更为硬朗一些。他与师监吕义才齐至辕门处迎接郭继恩等,见郭继恩下马,他便抱拳道:“徐智勤败于巨野县城,必定会卷土复来,都帅当提醒霍参政、向统领,心防备。”
“你得有道理,回头本帅就遣人往汴梁传信。”郭继恩扫视一眼伍中柏身旁的吕义才,“吕师监,过几日你便往枢密院去,转任监军署判官。”
吕义才大出意外,但下意识挺直身体:“是,卑职唯令是听。”
郭继恩点点头,大步不停走向点检署,同时转头询问伍中柏:“你麾下三个巡检,三个旅监,谁来接任师监职务为好?”
伍中柏想了想,迅速答道:“安士政。”
郭继恩瞟他一眼:“为何不是海拉苏?”
“海拉苏刚猛无俦,安士政则沉毅持重,有大将之风。”
“虎父无犬子?”郭继恩笑了笑,“教他也来衙署见我。”
安士政时年三十一岁,跟其父安金重形貌颇似,郭继恩询问了他几句,便转头示意于贵宝。
于贵宝点点头,沉声吩咐道:“吕师监即日起转往枢密院,出任监军署判官。羽林三师师监之职,由你来接替。”
“是。”安士政虽觉意外,还是躬身抱拳,“谢都帅、都监提携,卑职必定不负所停”
郭继恩满意地点点头,正要话。一名亲兵哨长匆匆进来禀报:“都帅,许令史和瑞凤郡主殿下两位,从燕京赶来了,是有紧急军情!”
两个女孩一道从西海池赶来西山大营,郭继恩、于贵宝、周恒都是微微变色,周恒连忙吩咐道:“快请她们进来。”
徐智勤从巨野撤围,南退成武之际,接着就是临沂徐智兴军猛攻临朐。驻守在兖州的羽林军第五师接到行营总管杨运鹏从莱芜发来的书信,师监杜屹对点检陈清怀道:“大总管既已遣出援军,定然另有反击之后手,为此,是以再调兵马往莱芜。”
“既如此,就请杜兄弟率第三旅守兖州,某带着一旅二旅,这便赶赴莱芜。”陈清怀点头同意,“兖州是山东大城,绝不可失,这里就托付于杜兄弟了。”
兖州城池方长十四里余,呈东西宽而南北窄的长方形,城内丁口繁盛,水塘众多,虽经战乱,依然可称做一处富地。杜屹也知道兖州绝不能失,于是爽快答应下来,又嘱咐陈清怀一路心,不可大意。
陈清怀比杜屹整整大了七岁,当下哈哈一笑:“我羽林健儿,骁勇为诸军之冠,岂畏中途遇敌哉,只怕他不来。”
于是羽林五师第一旅、第二旅,计六千七百余人,除二旅旅监余广章因为害病,依旧留在兖州,其余皆随点检往东,携火炮六门,火枪二百余支。军容壮盛,意气风发,经曲阜、泗水开赴莱芜。
军队在泗水县城休整一日,北渡泗水河,继续前进。途经石莱镇之时,正是人困马乏之际,前锋斥候营发现股南吴游骑,暗红的战衣颇为抢眼,便立即打马赶过去,将敌人逐走。
得知消息,陈清怀便吩咐兵马就在石莱镇歇营,分出值哨人马,心防备。当夜不断有敌骑袭扰,陈清怀一夜数起,憋了一肚子的气。
翌日清晨,气甚好,官兵们收拾停当,离开镇继续往北,打算从新泰西面穿过徂徕山,于四日之内赶至莱芜。然而他们才出村镇,南面就出现一支千余饶南吴骑兵,呼喝着打马过来,试图将唐军阻截住。
火枪队两次齐射,顿时倒下了三十余人。但是这支敌兵全无惧色,依然快马逼近,羽箭连发。唐军也以弓弩还以颜色,一旅旅监丁慎忠也率领骑兵从西面拉开战阵,敌将却又下令退却,远远地窥伺着唐军行动。
陈清怀愈为愤怒,当即下令,全军掉头向南,要将这支敌兵彻底殄灭!
眼见唐军向两翼展开,这支敌兵往蒙山方向且战且退。二旅巡检孙世贵打量山峪两侧,连忙提醒陈清怀:“点检,这支贼兵来得蹊跷,心有诈!”
陈清怀猛然醒悟,当即下令停止追杀,便在这时,四面号角齐鸣,无数南吴兵马齐齐杀了出来。
望着敌军亮出的旗号,大吴河南统军司徐,陈清怀深深吸一口气,下令部伍向北面退却,不得迟疑。
三万多南吴军,暗红色的人影,漫山遍野,汹涌而来。唐军遇危不乱,以盾车为阵,火枪、羽箭还击,再以霹雳弹开道,慢慢向北面移动。徐智勤在东面山坡之上瞧见,也不禁啧啧赞叹:“到底是燕京之殿前军,陷入绝境依然有这等心志,委实难啃也。”
沿途都是尸体,唐军杀至石莱镇东面一处观音庙,以此为据点,以盾车四面围住,稍作歇息。围杀过来的南吴兵马也被火炮击退,暂时罢兵。徐智勤领着亲兵赶至前阵,将林铁召来:“卿智勇兼备,今日本官以你部为选锋,务必要当住敌军退路,不教走脱。你可敢应承?”
林铁慨然抱拳:“今日必为将军夺这首功!”
“好,今日若能全歼北寇,本官当向至尊、太子为你请功,一个三品护将军,便是你的了。”徐智勤踌躇满志,“去罢。”
唐军连夜向北面再次突围,南吴军开挖壕沟布下的两道防线都被冲破,然而唐军也付出了惨重代价,死伤近半。夜战之中,火枪弹丸几乎耗尽,火炮因为难以携带,陈清怀不得不忍痛下令将之炸毁。
色渐亮,官兵们长松一口气之际,林铁一声令下,埋伏多时的四千多精锐从野地里杀出,再次扑向这支已经筋疲力尽的唐军。
陈清怀知道今日败局已经无可挽回,他镇定心神,命令叶广荣、丁慎忠领着骑兵不惜代价继续向西面冲过去,自己则与已经受赡孙世贵一道,守住盾车、伤员,做最后的抵抗。
丁慎忠焦急道:“点检,你骑我的马,咱们便是战至最后一人,也要护住你冲出去。”
“不必,某是点检,一师主将,尔等不可违命。”陈清怀神色威严,注视着后面的敌兵,发出震动地的呼喝,再次追赶过来,“某受国厚恩,节度万众,不能驱敌建功,有何颜面去见都帅?”
他厉声下令:“不用理会咱们,速速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