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刘、关二位统领向京中报信,想必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周恒点头,“鄂勒支所部精锐,俱在萧关以东,西套等处,郁力弗、朱腥部,屡吃败仗,士气低落。如今单于台又失了同罗兵,难为其北面屏障。发兵攻取,正当时也。”
“如今眼见就要八月,”李樊玉皱眉道,“塞外之地,九月就已经十分寒冷,咱们要在一月之内,将粮草辎重冬衣全部备齐,此事甚为艰巨。再者,汴梁、莱芜等处,敌尚虎视,两处同时用兵,国家财力,恐怕难以为继。”
“一边确认消息真伪,一边就要立刻预备起来。”郭继恩果断道,“哪怕将家底掏空,咱们也要抓住这个时机。两淮那边,咱们不再增兵,一个字,守!告诉杨运鹏,哪怕南吴倾全国之兵来,也要给本帅守住了。”
“是,”柴弘悚然应命,“卑职这就会同诸位参谋,马上拟出详尽方略。”
“事不宜迟,愈快愈好。诸位哪怕是张灯熬夜,也要尽快整理出来。”郭继恩摆摆手,“赶紧去罢。”
柴弘、傅冲等都退了下去,郭继恩觑着周恒,欲言又止,周恒明白他的心意,慨然抱拳:“卑职愿往。”
瑞凤郡主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郭继恩无暇顾及她的儿女心思,沉吟道:“明日咱们先去军械公司,新式野战炮、转轮自发枪,看看他们能提供多少。”
庞大而高效的战争机器再次开动起来,为此,郭继恩前往议政院,并将政事堂几位宰相都请来,详细分了枢密院的方略。朱斌荣皱着眉头,沉吟不语,才回京不久的费伦古阿则表示,要跟着大军一块往西北去。执笔中书令卢弘义踌躇问道:“南边战事胶着,都帅可是要从营州再调兵入关?”
“东都还有两个师,为后备之兵力。南面暂取守势,则燕镇不再遣兵南下,至于营州,”郭继恩想了想,“如今仅有两师驻防,就不再调兵入关了。”
“都帅的意思,是调羽林军西征?”靳衣摇头,“兵变才平,你就将城外兵马调走,万一再有哗乱之事,又当如何处置。”
“靳相不必杯弓蛇影,如今断不会再有心怀异志之辈,行目无法纪之事。”郭继恩道,“郭某留一个师,羽林三师和六师,很快开赴云中,雍州军在南,羽林军与并州军在北,俱沿大河西进,径取朔方。某的计画,是三月之内,将丰州灵州之敌,彻底逐走。”
“只恐府库财力难以支撑,”周思忠觑着他道,“朔方可以往后再取,两淮之事却是大意不得。若年内能有转机,将吴贼逼回徐州下邳,咱们再议西北之事,也是不迟。”
朱斌荣也点头赞成:“不错,中原既安,群夷自服,攘外必先安内嘛。”
“南吴之事,心急不得,当徐徐图之。”郭继恩摇头,“西北之敌,既有良机,岂可轻失。料想胡虏也以为咱们不会大举进兵,咱们偏要反其道行之。靳公,朔方历来都是北虏跃进中原之要地,朔方定,则关内、河东俱安,咱们全无后顾之忧,方可全力应对南面之事。你是从关内经河东入京的,西面情形,想必是比卢相周相更为清楚。”
“某也不是反对你西北用兵,就怕统兵之将一时轻敌,战事久拖不决,反成其害也。”靳衣问他,“敢问征朔方之主将,定下何人?”
一直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的霍启明突然举手:“这一道题目,贫道能答自然是道去西边了。”
费伦古阿见诸相都不赞成,原本担心郭继恩改变主意,眼见霍启明主动请缨,他不禁大喜:“真人乃有神仙手段,你愿意往西面去坐镇,那真是太好不过了,想必”
他想了好一会才找到词语:“马到成功!”
不料郭继恩立即否决:“启明兄弟不能离京,须得依旧坐镇在此,西山那边,还有城中各处,都需要你露面安定人心。再者,蒸汽炉之事,正在节骨眼上,你更加不能走。我已经跟周恒兄弟提过,仍是由他执掌西北行营。”
“人家马上要成婚,你也忒是狠心。”
郭继恩神色不变:“妻子岂应关大计?”
“此语极妙。”卢弘义、靳衣等人齐声喝彩,霍启明却嗤笑:“英雄无奈是多情?你倒是铁石心肠。”
“横山至新平一线,敌我反复争夺,图鞑精兵尽集于此,难于猝取。我师绕开当面之敌,直抵腹心,此亦批亢捣虚之法,贼必成擒。”郭继恩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继续耐心解释,“图鞑诸部生隙,不能协力,这一回,我要将新式火炮火枪,全部遣派过去,杀他一个丢盔弃甲。”
朱斌荣还是不放心:“周将军亲去,京城留守兵马,由何人节制?”
“伍中柏已经署任羽林军副统领,兼为监军处置使,其人才干品性,并不亚于周恒。仆射和几位宰相,都可放心。”
众人见他意志坚决,知道再出言反对也无济于事,一时都无话,于是各自起身。出了议政院之后,霍启明问郭继恩:“西北行营已经设立?则周恒兄什么时候动身?”
“待他与郡主殿下大婚之后,想必就会赶往云郑我已经给刘、关二将下令,教他们俱听周恒处分。”
“你铁石心肠,果然如此。”霍启明啧啧不已,“结发为妻子,席不暖君床,暮婚晨告别,无乃太匆忙!这还是你身边跟随多年亲如手足之人呐。其实我替周兄前去,未必就不比他打得漂亮。再,郡主殿下心中未必就没有怨气,去岁之时,咱们非要他两个让出婚期,如今又要她的夫君立马出征,实在是,欺负人家心善。”
“我也知道自己不近人情,但是别无选择。”郭继恩这才喟叹道,“若是可以,我自然会遣你过去,或者自己亲去,但是不成啊。至尊、西山那边,城中军营,变数太多。再者,蒸汽炉之事,咱们钻研了这么久,终见眉目,岂可不咬紧牙关,以臻大成。方伯崖宋云奇秦慎之诸人,你也瞧见了,一个个都熬白了头发。”
霍启明也不再笑了,他点点头:“下之事,没有能一蹴而就者,不得,我也在燕京将青丝熬成白发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