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劲旅加入战团,荆湖军右翼战线顷刻之间就被瓦解,羽林三师团练唐喜柱奋勇争先,手持一柄长刀,当者无不被劈做两半。巡检依雷深恐他有闪失,连忙吩咐左右将他拽住,遣人将之替下。
但是荆湖军的右翼已然溃不成军,有些机敏的,眼见不济事,终于开始掉头逃跑。羽林三师和四师的步枪兵抵近开火,予敌更多杀伤,一片混乱之中,索金树的左翼也逐渐开始溃败下去。
杀红了眼的索金树还想再往北面猛冲,随扈们将他死死拉住,掉头往南面逃跑。
故城战场南面,大旗猎猎,呼元通骑高头大马,手持大横刀,立于三千牙兵之前,气得面色铁青,钢牙紧咬。
牙兵们一连砍了百余颗脑袋,才止住洪水一般的溃兵。眼见索金树浑身浴血,被随扈们架了回来,呼元通终于忍住了想要杀饶冲动,只吩咐他纠集部伍,一半撤至阵后,护住辎重兵和粮草大车,另一半则分列牙兵两翼,以为护卫。
唐军重新列起战阵,如墙而进,伍中柏透过千里镜察看荆湖牙兵所列成的军阵,倒也有些佩服:“呼元通亲自前来,倒是好胆色。”
跟随在伍中柏身边的羽林军参谋陈茂峰提醒道:“敌军败退之后还能重整部伍,极是难得,咱们万万不可觑之。”
“不错,这位呼霸王,想必对自家的牙兵极有信心,乃是军中挑选健勇,号为帐前都,不准这便是他的称雄之本。”伍中柏着吩咐下去,“既是这等,着各师步队不再行进,调轻炮队上来,先轰击敌阵再。”
跟随步军一块行进的轻型火炮被拖到了阵列之前。这种用以取代虎蹲炮的青铜铸炮被安放于炮架之上,显得很是细巧,但其实,即便是轻型铜炮,其炮车总重,也已经超过了三百斤。
炮手们开始试射,哨长和队官们估算着诸元,将炮车向前推进,又打了几分炮弹,实心弹、开花弹皆有,对面的敌阵结结实实挨了几炮,却是纹丝未动。并州军点检杜文实也不禁赞道:“好一支精兵。”
杜文实乃是河东归义之将,时年三十六岁,此人初瞧之下,相貌平平,然而仔细打量,却又教人察觉其性情沉稳,一向从容不迫。他正想着如何挑衅对面之敌发起冲阵,却见牙旗未动,荆湖牙兵反倒先动了。
这支名为帐前都的牙兵,俱是呼元通以银钱财物喂熟聊悍卒,其战力超于荆湖别部人马,然而其骄横无法,不服约束,也是令人侧目。眼见唐军以火炮挑之,队列之中的队官营官们按捺不住了,纷纷怒骂着,喝令军士们张盾持枪,如墙而进。
牙兵们向前方和两翼拉开,齐声大吼:“铁血护主,同仇敌忾!”他们大步向前,部伍齐整,刷刷同时晃动手中的长枪,又是一片齐声巨吼,“刀枪不入,有胜无败!”
云层渐厚,遮住了太阳,唐军将士见到对面情形,都有些发懵,正在面面相觑之际,羽林三师的一旅巡检黄保暴喝一声:“发什么呆,火枪队,给本官向前,只管开火!”
哗啦啦一阵声响,步枪兵们列阵前移,装弹瞄准,团练唐喜柱亲自点起火炮,轰隆巨响声中,炮队再次齐齐开火!
步枪、火炮,声如爆豆雷鸣,眼见对面敌军如风中落叶一般被扫倒,然而却无一退却,伍中柏接连下令,羽林军和并州军的骑兵,从两翼扑出,张开了锋利的獠牙。
从楚王故城败退下来的骑兵再次奋勇应战,然而无论是士气、人数还是武技,他们都弱于对手。不过一刻工夫,荆湖骑兵就被杀得一败涂地,他们抛下了正在冒死突前的帐前都,从战阵东西两侧,顺着田地、河岸,没命地向南奔逃。
帐前都也终于被密集的火力打到崩溃,再也无力逼近唐军本阵,传令兵们吹响画角,伍卒由营官、队官率领着,向南面猛冲过去。
这一回,呼元通再也阻止不住溃兵,不得不掉转马头,跟着牙兵们一块撤逃,伤卒和大车都被丢弃,荆湖军一直徒龙兴寨,才止住脚步。这一战,尽管荆湖军作战十分勇猛,仍有七千余人战死,其中帐前都伤亡逾半,损失极重,实乃一场大败。呼元通气恨交加,又无力再往北解围,平素果决的霸王,如今也有些惶惧不知所以。
在故城战场的东面,石忠财吩咐燕州军于汉水两岸架起火炮,对逆流而来的荆湖水军猛轰不止,过半船只不是被砸沉就是仓皇掉头南走。仅有都尉贾效忠率两千余人冲出火力网,经张家湾,顺利闯入襄阳城。
汉水西面,岘山之上,唐成义由樊振海等人陪同,经观音阁而至谷隐寺,又去瞧过了堕泪碑。他远眺汉水,眼见荆湖水军残部赶往襄阳,神色不变,转头吩咐道:“烧毁樊城浮桥,搜集船只,装上火炮,将这汉水彻底封住。”
“是,如今呼元通援军已被打退,”樊振海抱拳问道,“可否下令各部,即日攻城?”
“再等几日罢。”唐成义微微眯起眼睛,暗自筹划。
城中守军眼见水军赶来相援,无不欢欣雀跃。王孝思却心知大事不妙,他设筵款待过水军将官之后,悄悄拉住贾效忠,低声问道:“霸王不曾前来么?”
“大王亲率帐前都,沿汉水走陆路前来,听遇上了北军大部人马,职下未知战况如何。”贾效忠略为犹豫,还是道,“水军折损过半,荆州已经无力再遣来相助矣。”
王孝思呆立半晌,才轻轻摇头,面容苦涩道:“兵力如此悬殊,北军又是志在必得,这襄阳城,恐怕是撑不了多久啊。”
然而他心惊胆战地等了几日,唐军仍然没有发动攻城之战,只是在周恒、唐成义的吩咐之下,燕州军、羽林军继续出击,连下均州、南漳、随州等处。由是应山、安陆、房州、郧县等处,皆望风而降。呼元通治下之地,已经丢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