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遇隆从军近二十年,从未遇到过这等强横霸道的对手,他们不畏死伤,不知疲倦,穷追不舍。在响彻夜空的喊杀声中,他低声咒骂着,仓促纠集起亲卫牙兵,继续向东南方向逃窜。
索金署也从营垒之中逃脱,他几乎是赤条条从榻上跳起,抓了一匹马便往东面一路狂奔,冲出合桥村,消失在茫茫夜色之郑
康遇隆一直逃至新河寨才收住脚步,他清点人马,不禁欲哭无泪,从豫章出发跟随他北来的万余健勇,如今只剩下了三千来人,战马损失过半,粮草也全部丢弃在了湓城。
这支从豫章赶来的军队凄惶地退至柴桑县城,康遇隆惊讶地发现索金树已经比他们先入了城。柴桑县令、县丞等人都骇异不知所措,只有索金树镇定自若,吩咐文官们速去召集人手,给撤下来的豫章兵预备饭食。
身形瘦高的康遇隆喘着粗气道谢,又感慨道:“索都尉果真是先知先觉啊,跑得比咱们都快,康某佩服佩服。”
“某的兵丁,都丢了个精光,有什么可佩服的。”索金树阴沉着脸,想了想又提醒他道,“若是副军使遣人相召,康都尉千万不可入江州,只守住这柴桑县城便可。”
“好,一定不去,哪怕边副使罢免了康某,某也决不进城。”
水军大败,湓城失守,索金树、康遇隆都拒不奉命,江州城内,军司衙署之中的边保荣如今也是无计可施,一张胖脸满是愁容,早已不复当年的精明干练之色。
部将孙言提议突围东走,边保荣又有些不舍:“北岸何军使必定遣兵来救,江州城池坚固,唐军料想急切之间也不能攻下,咱们未必就没有胜机本官听,襄阳、荆州两城,都是自家投降,非是北贼打破城墙而入。某平日待尔等,亦不算太差,孙都尉可替本官四处巡视,知会大伙,只要守住了城池,要什么赏赐,都好。”
但是唐军进兵极速,水师沿江直至湖口,封住这处鄱阳湖汇入大江的通道。湖口县城面傍湖临江,其余三面,皆山势陡峭,因地形之限,难以筑城,历代县令等官数次修建,都未能完工。
楚州军第七、八师离船登岸,占据县城。县令沈成德战战兢兢前来相迎,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唐军并没有开口问他要银要粮。楚州军第八师师监汤纪德,一条紫红面庞的彪形大汉,拍着沈成德的肩膀问道:“沈明府,这湖口县城里,有多少百姓?”
黑瘦矮的沈成德心回话:“上复汤将军,县有丁口三千余户,约两万来人。”
“好,咱们要挑两千个男丁,往县城东面筑一道石垒,放心,不教他们白干活!王师按日给付工钱、米粮。”
唐军官兵和民夫一道动手,一日之内便在县城东面挖开深沟,筑起长垒。被围堵在鄱阳湖内的江州水师,趁着东南风起,在都尉夏辉龙的率领下,再次向唐军水师发起了孤注一掷的进攻。
双方船只大相近,但是唐军火力远胜于担东唐水师以火炮、步枪还击,待敌冲破火力网之后再以弓弩发射,短兵相接之时,唐军人人奋勇,以霹雳弹投掷于敌船,大火熊熊,甚至波及己船。混战之中,各旅将团将亲率伍卒,登上敌船,大砍大杀。
湖口水战很快结束,结果是,江州水师惨遭覆灭。大数百只战船无不损毁,夏辉龙等十余名水师军官尽皆战死。唐军彻底封死了鄱阳湖水道。
常玉贵一声令下,楚州军六个师从西面、南面逼至江州城下,并先行攻打柴桑。
柴桑距江州城仅有三十余里,但是边保荣数次遣出援兵都被打回。楚州军集中兵力猛攻柴桑城,一日即下。楚州三师左绪堂部率先冲入,索金树、康遇隆等率领残部从南门突围,又被杜贵全所部楚州二师截杀,数次冲突皆被挡回。
这伙人又掉头冲向东门,楚州军官兵们尾随追来,数骑将索金树团团围住,这员悍将头盔已经掉落,双目赤红,手持双刀,状若癫狂地拼命挥舞着。一哨唐军步卒赶来,一顿排枪,击毙其坐骑,众人齐齐抢上,终于将他捆了个结实。
康遇隆仅率千余人,仓皇逃出柴桑,沿着庐山山脚奔逃豫章。至此,江州四面被围,唯一的希望就是洪玉山能够冲破唐军阻截,赶至城下。
索金树被押至新河寨常玉贵大帐,听了二师师监蒋玉发的禀报,常玉贵皱起眉头:“此人是枢府钦定的要犯,不许投降之人,直接砍了罢。”
军士们将五花大绑的索金树拖至村中一处泥墙处,村民们都兴致勃勃前来围观。面对着一排黑洞洞的枪口,索金树拼命挣扎:“某是两湖第一勇将!尔等要得下,当活某性命,为王前驱,为王前驱!郭元帅,郭元帅在哪里,某要见郭元帅!”
哨长领着伍卒们打下一根木桩,七手八脚将索金树拖过来捆得死死的,朝他面上啐了一口:“残害百姓,夺人钱财之辈,猪狗不如的玩意,你也配见咱们都帅?下去见阎王罢!”
淮西援军,分南北两路,自望江越过雷池赶来救援。南路援军由潘忠浩率领,却被楚州军第七、八师阻截于湖口东面,连攻三日却不能越石壁一步。
潘忠浩蛮劲发作,下令所有士卒,人负茅草,以盾牌护卫开道,猛冲至壕沟前,以茅草填沟,再冲敌垒。唐军火炮、步枪密集还击,淮西兵的尸体连同茅草,一层又一层叠满了壕沟。最后,他们实在是顶不住这样惨烈的伤亡,纷纷掉头逃走,督战的牙兵愤怒地挥刀阻止,结果又被潮水一般的溃兵给冲得七零八落。
而北路援军,也在江州对岸蔡家墩、池寨等处,被伍中柏率领的羽林军拦住了去路。
洪玉山时年已逾五旬,以资历而至统军副使,其人虽持重老成,此前并未有过独当一面之经历。他遣刘秋展、顾绍良两部轮番冲击唐军江北营垒,皆不利败还。淮西军急速赶来,人马俱乏,无不怨声载道。
洪玉山束手无策,正不知道理处,舒州又来了信使,报道唐军大部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