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孟的叔叔陈德亮回来了。
陈德亮一直在无锡那边打工,做室内装修。他平时很少回来,每年都是腊月二十几来家过个年,正月初八九就走了。在他十九岁的那年正月,他第一次出门,挑着衣物和四十斤大米,步走十几里路,到一个小镇上乘车去无锡,去做油漆徒工。今年他四十二岁了,算算他在外已经打了二十三年的工。这些年他也存了些钱,前年,也买了辆车。十几天前,他突然感到身体不舒服,有点干咳,就去医院里检查,医生说他肺部有点毛病。因为他长期做室內装修这样的体力活,油漆的毒性和粉尘对身体造成了危害。医生建议他换工作。他挂了几天水,身体好些了,他想回家看看老婆和女儿。
凌晨3点,陈德亮开车从无锡走,快十点的时候到了他老婆马婷婷陪读的地方。
在出租屋里,马婷婷倒了一杯水递给陈德亮,看着老公有点稀疏的头发,额头上的皱纹,有点凹陷的脸颊,她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泪水唰唰地往下掉。数月没见,她的老公又老了好多。
陈德亮把马婷婷揽在怀里,也是两眼汪汪。没有言语,听不到哭泣,只有两颗心在交融。前些年,两人一直在一起打工。去年,马婷婷为了陪女儿读书,夫妻俩才分居两地,尝受相思之苦。
许久,马婷婷轻轻推开陈德亮,用手擦了一下眼泪,柔声说:“你开车累了,先睡会。我要去烧菜了,等女儿回来一起吃饭。”
中午吃饭的时侯,陈蕊一个劲地给她爸爸夹菜。嘴里还说着:“爸,你看你瘦的,多吃点!”
“好好!这样不要几天我就长胖了!”陈德亮看着女儿和老婆,此时觉得比谁都幸福。
陈蕊吃过饭就走了,学校规定中午吃饭就一个小时,除了来回走路的十几分钟和吃饭时间,也没有什么多余时间了。现在学生读书也真的很辛苦。据说,甚至有的学校学生中午吃饭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下午,夫妻俩坐在一起谈心,商量着要是不干室内装修这活,以后干什么。陈德亮四十多岁了,初中毕业,没什么文华,要是抛弃老本行不干,想找份好工作,真的很难。去公司上班,就怕人家不收;去干修路这样的一重活,又怕干不下来;去租个门面开店,又怕风险大,那可都是血汗钱…
两个人又讲到了侄子陈孟,说到陈孟现在在村里当扶贫专干,陈德亮长长地叹口气说:“一个年轻人一个月拿2千左右工资,怎么行呢?”
“是的啊。可怎么也比呆在家中什么不干好。”马婷婷低声说着。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马婷婷又对陈德亮说:“陈孟想搞一个生态园,我认为他的想法不错!”
“他也给我打电话说了,可我没等他讲完就把电话挂了。”陈德亮喝了一水。
“我妈家那边,前几年就有人包荒山荒地种桃树,今年桃子获得丰收,价格也贵,赚了不少钱。”
“那跟他想建生态园有什么关系?”陈德亮有点不解。
“陈孟建生态园,好像就是搞种植和养殖之类的。”马婷婷解释道。
“想的容易,做的难!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讲的好听。可他钱呢?”陈德亮摇着头。
马婷想了一会,说:“我现在倒有个想法,就是你去和陈孟说说,你们叔侄俩合伙干!这样,你也找到事做了。我俩也不用离这么远了。”
马婷婷说完深情地望着陈德亮。
陈德亮没言语,好半天才说一句:“那也要看看他的本事!”
马婷婷不明白陈德亮的意思,就问:“怎么讲?”
“他早就讲要搞生态园,可至今一事无成。我最起码要等到他把地租好,规化好,做出点样子来。那样,我才放心。我虽然和他是亲叔侄,但干什么事之前也要想周到点。”
“嗯,讲的有道理。”
两个人又讲了一会,陈德亮准备回家看望父亲和大哥大嫂。马婷婷在他大腿上揪了一下,羞涩地一笑,说:“等丫头回来吃过晚饭,我俩一起回家。”
“那丫头十点多下自习回来,怎么办?”陈德亮笑了笑。
“到时候你送我回来,你再回家歇。”
晚上六点钟左右,陈德亮把车停在了自家大门口。马婷婷对他说:“你把给爸和哥嫂买的东西拿过去,说几句话就来家。要谈心,明天再过去,知道吗?”
“听你的!”陈德亮说着在马婷婷的脸上亲了一下。
马婷婷下了车,赶紧用钥匙开了门,进了家,就好像怕被别人看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