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红花寨两日后的下午，小虎远远发现有陌生人靠近，给族人示警。

天人洞的人都出去干活了，只有后勤组的人在住地。

姆舎顺着小虎观望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来者是雁舒。

雁舒走了过来，脸上堆着笑，和姆舎打招呼。

自从王隽放了奎克以后，两个部族之间的关系和缓了下来，成了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两家本来就没有深仇大恨，又是同根同源，相互都不能拿对方怎样，所以出现这种不冷不热的状态是很自然的。

之前，雁舒的地位高于姆舎。在姆舎面前，雁舒从来都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但今天雁舒看上去和颜悦色。

反倒是姆舎鼻孔朝天，冷冷地问雁舒过来干啥。

“我想见你们首领。”雁舒假装没看见姆舎摆谱，依旧笑着说话。

“我们首领忙得很，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先说说你来做什么？”姆舎有心要刁难刁难这位以前不把自己放眼里的女人。

“我有要紧事。”雁舒当然不会和姆舎说什么建立同盟之类的话。

“那也得先告诉我，让我看看到底紧不紧要。”姆舎继续为难雁舒。

雁舒当即拉下了脸，说道：“我是代表夸瓦来的，耽误了事情，你担当得起吗？”

这么一吓唬，姆舎就有点端不住架子了。

恰好菊香背着一个箩筐，从外面采集回来，问雁舒过来有什么事情。

菊香是英子的表妹，在部族是说得上话的人。

雁舒马上舍弃姆舎，过来和菊香行礼，说道：“我代表我们首领过来，要见你们的首领，商量结盟的事情。”

菊香把箩筐解下，放在地上，冷淡地冲雁舒说道：“你们不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吗，怎么说起结盟的事情来了？”

雁舒赶紧道：“没有的事。我们两个部族从来都是友好的，哪里来的赶尽杀绝的说法？”

菊香道：“上次在红花寨，如果不是我们首领过来，那里的族人都会被你们杀害了。”

雁舒陪着笑脸道：“哟哟哟，那次是误会啊。都是乌丽一个人弄出来的事情。我听说了，当时也没说要杀谁，就是想为难一下乌丽，给她一点警告。我代表族人向你们道歉好不。好在这事也没造成什么伤害。事后反倒是你们搬走了很多东西……。算了算了，事情都过去了的，我们不在这里纠缠好不。”

姆舎道：“那后来呢？你们派奎克来刺杀我们首领，这又怎么说？”

雁舒道：“奎克来之前说，到这里是劝族人回去的。谁知道后面发生了误会。”

菊香鼻孔里哼了一声，表示不接受雁舒的解释。

雁舒恳求道：“菊香，带我去见你们首领吧。”

菊香转身收拾自己采集回来的东西，说道：“见什么首领，你们做了那么多坏事，结盟是不可能的。”

雁舒见俩人对自己怀有敌意，没办法，坐在一旁的树墩上，说道：“你们不肯带我去见首领，我就在这里等。”

菊香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满不在乎地说道：“你就等吧。”

菊香的态度马上让雁舒觉得有问题。难道说她们的首领出去今日不回来了？她站起身，认真地对菊香道：“我是代表部族来找你们首领的，你不带我去见首领，万一误了事，责任就全在你了。”

菊香道：“我说了不会和你们结盟的。”

雁舒走到菊香面前，严肃地说道：“你能替你们首领作主吗？”

菊香还没反应过来，姆舎有些怕了。

上一次，她自作主张让族人去红花寨，结果被首领好一顿训斥。

她拉了拉菊香的手，朝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对雁舒说道：“我们首领不在这里。”

“在哪里？”雁舒问。

“算了，还是喊个人带你过去找首领吧。菊香，你说呢？”

菊香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

这日下午，王隽在石灰山指导族人建窑。

傍晚的时候，雁舒过来了。

雁舒是第一次看见王隽，心里有点紧张。

毕竟，王隽在夸瓦族名声实在太盛。

雁舒注意到，这个男人打着赤膊，除了脸上没留胡子，穿着和族人不一样的短裤外，就是比族人白一些，其他并没有什么异样。

不过，这个男人举止随和睿智，虽然不是特别强壮，但身材匀称健康，看着舒服。她想，族里的女人只怕都会对他想入非非吧。

他的目光如大海般深邃，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么。这让雁舒担心接下来的谈判会很困难。

王隽则心中坦然，完全没那么多想法，这个女人他不认识，不知道这个女人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美琳过来接待雁舒，同时替王隽做翻译。

相互做了介绍后，雁舒感觉王隽不像天人洞的那两个女人对自己满怀敌意，心中安定下来。

她决定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眼前的男人结盟。

行过礼后，雁舒的第一句话便是：“红花寨前日晚上被人烧了”

“什么？”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

这是雁舒想要的效果。

只有王隽不动声色。本地方言，即使美琳不翻译，王隽现在也能够听懂个大概。

“但不干我们的事。”雁舒首先为自己的部族撇清关系，然后等着众人焦急地追问罪魁祸首。接下来她会将现在的高山族人的可怕绘声绘色地加以描绘。

“高山族的人干的？”王隽平淡地杀出一句。

王隽的问话打乱了雁舒的节奏，同时让她感到意外，似乎他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嗯。我们事后去勘察过，应该是高山族的人干的。”雁舒被迫跟着王隽话语的步调。

“你是专门来给我们报信的？”王隽问。

雁舒点头道：“是的，我是来告诉你们这个消息的。”

她觉得应当抓住话语的主动权，所以马上接着说道：“高山族今非昔比，人口增加了很多。首领说，你们人少，小心高山族的人对你们不利。”

她想吓唬一下王隽，最好让他主动提出和自己的部族结盟。

王隽道：“谢谢你们提醒，我们会小心的。”

王隽根本不顺着她的话往前说，什么高山族，好像没事一样。

雁舒有点着急，不过觉得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个男人是身怀神器的不凡之人，不一定会怕什么高山族。

雁舒额上的汗下来了。

她没办法打开局面。

开局不利，但既然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雁舒又说道：“我们首领说，之前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现在想改善一下关系，愿意和你们结盟，帮助你们对抗高山族。”

明明是自己想和别人结盟，偏要说成是给对方予恩惠。

“是你们想请我们提供帮助吧。”王隽说话慢条斯理，却直接戳穿她的谎言。

说话绕来绕去，嫌不嫌烦啊。

雁舒脸红了。

她发现那些谈判的手法在这里完全用不上。

不过她毕竟是这方面的老手，知道玩虚的这里行不通，就不能再虚情假意了，否则对方反感，谈判会陷入僵局。

“结盟的话，帮助是双方的。我们当然也希望得到你们的支持啦。”雁舒道，把前面的话圆了过去。

王隽道：“据我所知，你们部族在人数方面还是占优的，不一定要和我们结盟啊。”

言下之意，我结不结盟无所谓，完全是你想找我结盟。

雁舒见瞒不过，没办法，事到如今，只能实打实把真相说出：“纽古族的人来了河北，来者不善啊。我们估计，她们的三首领应该是分家了，这才跑到我们地盘来的。”

她向王隽介绍了纽古族的大体情况。

“这也是首领希望结盟的一个考虑。”她说道。

雁舒满含期望地望着王隽，等待他的答复。

王隽思索片刻后，说道：“可以结盟……”

“啊？”雁舒没想到王隽那么爽快就答应，还以为要说一大通唇寒齿亡的道理打动他呢。

“但我有一个条件。”王隽补充道。

“啊，什么条件？”

“你们滩涂所在的内海，必须允许我们在海上打鱼和养殖。”王隽道。

“什么是养殖？”雁舒不懂。

“这个你们不用管，反正，滩涂上的鱼虾我们不会去碰。我们只在海里做一些事情。”王隽道。

雁舒松了一口气。滩涂是夸瓦族的根本，只要王隽不打滩涂的主意，海里他想做什么没有关系。

大海深不可测，他能在那里做什么呢？

什么都做不了。

雁舒微笑道：“这个好说。相信首领一定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