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格纳斯的询问，老树人不由得紧盯着他，那张树皮形成的老脸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让其他人都不由得心中一抖。

然后，他们就听到老树人开口道:“虽然老朽之前没有苏醒，对大陆的现状不是很了解，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森林的面积每年都在减少，而钢铁开始铺满大地？”

他突然询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让格纳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又如何？”格纳斯感觉有些奇怪，“反正最后森林不可能全部消失的，你若是担心自己一族没有合适的居住地的话，大可不用担心！”

格纳斯还以为老树人是在担忧自己一族以后的生存环境，不禁这么开口道。

对此，老树人则是发出了一声自嘲的轻笑，开口道:“老朽担心的并不是这一点，毕竟树木在生态里是很重要的组成！”

“只是，老朽在想，如果继续以我们原本的生活状态持续下去，那么我们一族大概还能够多生存一段时间吧？”

“但是，如果选择了加入你的那一方里，在你主导下的未来里，在更加文明化的时代里，你不觉得树人一族会很没有社会地位吗？”

“嗯？你指的是？”格纳斯微微挑眉，感觉有些意识到老树人的意思了。

“呵～我们树人，你看看，在天然魔力含量减少之后的魔源黯淡时期，就和普通的树木一般，没有什么差异，哪怕是曾经天然魔力含量充足的情况里，一年之中也有一半的时间保持着树木状态！”

“若是继续这样维持现状，倒也没有什么，只要龟缩在森林里，苟活个几千年就行了，但是，一旦选择加入你那边，成为你规划里的一份子，我们又会处于什么位置呢？”

“战斗不行，医疗不行，研究不行，耕种与生产也不行！说到底，我们一族并没有发展出文明，老朽的族人大部分也没有充足的智慧生命逻辑，这是最大的弊端啊！我们是融入不了这个在极速发展的现代文明里的！”

说到这里，老树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开始变得恶狠狠起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些神明的错！那些神明只知道眷顾祂们那些信族，给予他们知识，促进催化他们的发展，使得他们形成文明，也使得我们树人的发展从一开始就被限制在了森林深处，面对虎视眈眈的其他种族，无法前进，只能够选择这样前进，断绝了文明性！”

说着，老树人还忍不住用手里的拐杖戳了戳地面。

而格纳斯他们，倒是因为第一次听到这种秘闻，而有些惊讶。

然后，格纳斯开口道:“就不能够学习吗？你们不是也拥有智慧吗？”

对于格纳斯的话，老树人的脸色又变了变，显得有些无奈，开口道:“这么说吧，我们树人至少要活够一千年，才能够形成较为完善的思维逻辑，相当于从人类的幼儿变为小孩，就这样，他们还是会更加顺从于天性，选择以树木的姿态生活，这个转变阶段又是五百年！”

“而之前，魔源黯淡的时候，那些够岁数的树人们又将自己的力量化整为零，形成了种子，播撒在这附近的森林里，让我们一族能够遗留更多的后代，不至于在魔源重亮之时就已经灭绝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这些‘树人’目前也只是普通的树木而已，可能要千年以后才会诞生出自己的意识。”

“所以，年轻人，你懂了吧！我们一族只适合维持现状，然后被你们发展的进程淹没，消失在历史，又或者是加入你们，并用更快或者同样快的速度消失，这没有分别，因为说到底，我们一族，和你们、这大陆的文明，本来就不兼容！”

“你想必也是想探索天空之外的世界吧，而那样的话，在未来，就必定会将这片土地，乃至这个星球的资源榨干，举一星之力，完成文明的飞跃，到那个时候，我们，又能够帮到什么忙吗？就凭那个只有成年树人千年孕育一个的树人之心吗？”

“别说笑了，没有一点付出，却享受着特别的待遇，这种事情，只会形成内部的分歧点，导致我们更快被灭亡而已，到那个时候，想必你也是会感到后悔的吧？”

老树人的话显得很低沉悠长，听得出来，他自己本身就带有一种看透了世事的悲观，让其他人都无言以对。

不过，格纳斯倒是直接开口道:“不会后悔的！”

“有缺陷就去改进！没有作用就努力去创造！自然的进化太慢那就人为地去干涉！你们的价值自己不能够主观发掘的话，就让其他人来！所以，现在就自己放弃那算什么？！你们是为了什么，付出那么多也要度过魔源黯淡时期的？难道就是为了醒过来，然后自暴自弃吗？”

格纳斯的话显得十分有力，让老树人不由得无言以对。

或许是受限于树人们的思维习惯，以及对神明做法的厌恶，所以他并没有想要以外力去推动本族进化演变的想法，反而因为环视四周，只有自己一人的寂寥而使得自己那苍老的心灵不堪重负，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放弃未来。

然而，格纳斯却没有，他虽然看着面无表情，眼神黯淡，不带一丝感情波动，但却认为树人是有用的。

哪怕，实际要创造树人的价值，需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可能形成他的拖累。

但是，这或许就是理想吧！

不考虑现实，不考虑他人的现状，一昧地追逐着自己心中的蓝图。

但是，格纳斯又不同，他不是这么天真的人，相反的，他更加考虑现状，手段更加强硬，行动更加决绝。

谁敢挡在前方，那就收服，那就碾碎！

他的灰烬，便是因为这个而诞生的！

所以，就算树人可能真的十分不兼容现代文明，他也愿意接纳自称无用的树人进入自己的规划蓝图里。

“你这个年轻人，是老朽见过最为顽固最偏执的了！既然这样，唔……行吧，反正在今后数百年里，树人一族只会有老朽一人保持明确的认知与逻辑思维，那么就让老朽将自己（树人）的期待放在你的身吧，反正，如果你真的能够找到让我们生存下去的途径，算是老朽大赚了！”

似乎是被格纳斯的话所触动，又似乎是觉得无所谓，反正，老树人最终点头，接过了格纳斯伸出的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