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周凯带着宋何回到观察室，见到了隐含期待的康国辉。

然而事情的走向又一次超出了康国辉的预期，只见周凯面色不悦的没有说话，反而是之前一直不冒头的宋何苦笑着将笔录递到他的面前。

“康局，您看吧。”宋何表情无奈，似乎遇到了什么让人不知该怎么处理的事情。

康国辉好奇的接过笔录，看了片刻，忽然诧异道：“他要见老婆孩子才认罪？”

再一次回到看押室的李鑫，心神依然难以平静下来，实在是方才被惊到了。

先前的审讯室中，在李鑫交代牛亮指使他顶罪经过的过程中，宋何双手齐用迅速写好了两份笔录，并在李鑫准备再说一些牛亮犯罪事实的时候，打断了他的讲述。

李鑫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却看到宋何轻轻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用身体遮挡在李鑫和单面镜之间，让他在两份笔录上签下了名字。

迅速看罢两份笔录，李鑫瞬间明白了宋何这么做的原因，并在心中发凉的同时飞快签下了名字。

这是两份内容迥然不同的笔录，却又全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对话。

第一份记录了一些常规性的问题，包括一开始审讯时周凯与李鑫的对话，以及李鑫曾提出过的见过老婆孩子才会认罪的条件。

第二份则真实记录了所有周凯和李鑫关于顶罪事件的对话，是足以将牛亮定罪的关键证词！

而在宋何的刻意控制下，这份笔录只要一拿出来，可以直接推翻了第一份笔录。

并且它同样附有李鑫见家人的条件，同时在最后说明，见过家人之后将揭露牛亮的所有罪行！

如今康国辉手中的，正是第一份笔录。

回到办公室，康国辉对于牛亮伤人案再次横生枝节感到极为烦躁，因为这样一来，已经做好撤离准备的援助小组就必须继续停留到结案之后。

可是康国辉现在一想到还要面对周凯，就心浮气躁的厉害。尤其是周凯心情一不爽就要挑刺找麻烦，把康国辉折腾的心力交瘁。

片刻后，康国辉稍稍平定了心绪，叫来了红脸警官，面色难看的说道：“李鑫要见到老婆孩子才肯认罪，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嗯？”红脸警官一愣，却发觉康国辉情绪极为不好，连忙答应道：“是，领导。我这就去。”

此时，再次回到招待所的周凯一行人总算彻底放松下来，聊天休憩，淡定的等待着夜色降临。

深夜，宋何极为熟练的翻窗离开，很快来到了曾来过的小巷，坐进了那辆曾经充斥着烟味的汽车副驾驶。

“呦，戒烟了？”宋何刚一坐进来，就感觉车内的烟味比上次消减了很多。

杨海宁顿时一乐，后排的中年警官却打了个哈欠，有些尴尬道：“没，这不是要在车里商量事情么，我怕熏到你们。”

“有心了。”宋何哈哈一笑，从怀中拿出李鑫交代牛亮指使他顶罪的那份笔录，递给杨海宁道：“时机成熟了拿出来。”

杨海宁接过，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看罢，顿时大喜：“太好了！”

后排的中年警官满是好奇的凑上来，看了个大概却愣住了，讶然问道：“宋顾问，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们？你们援助小组不保留吗？”

杨海宁闻言也疑惑的抬起头，就见宋何笑道：“市里的督查小组明天就要下来了，我们不需要，可是你们需要这上面的东西和李鑫后续的证词。”

刹那间，杨海宁和中年警官明白了宋何的意思，顿时不知该说什么。

宋何见状无所谓的拍了拍杨海宁的肩膀道：“这个功劳本来就应该是你们的，要不是你们把我们招来，哪有现在的局面。”

“再说了，在督查小组面前表现的积极些，把那些查到的东西报上去，有助于你们继续主持文临县警局的工作。”

“到时候，维持稳定和管理治安可就全靠你们了。”

杨海宁的脸有些发红，喉结滚动两下，只感觉手中的笔录尤为贵重。

“收好吧，小杨，这都是宋顾问的安排，我们听着就好。”中年警官面色复杂的看着宋何，摇头笑叹道：“宋顾问，如果你们是文临县人该多好，想必牛建忠这种人也蹦跶不起来。”

宋何笑了笑，语气认真少许：“现在他也蹦不了两天了。”

杨海宁此时已经收好了笔录，感激道：“宋顾问，这次多亏你了，其实我们只想着能引起上层注意就好，没想过能一举拿下牛建忠一伙。”

“主要是援助小组始终被上层的关注着，所以我们才能有这些信息汇报上的便利。”宋何笑了笑继续说道：“后续的事情你们需要做好准备。”

“盯紧牛家的人是最根本的，明天督导小组一来，你们就凭借这份笔录逮捕牛亮，然后提审李鑫”

半小时后，宋何交代了行动关键后就迅速离开，留下兴奋不已的杨海宁和中年警官商讨具体细节。

回到招待所，就见房间的正中央支着一口电磁灶，上面是一个盛着鲜浓火锅汤的滚水锅，周凯三人正围锅而坐，不停的将一些食材放进去。

宋何问着满屋子的火锅味，眉开眼笑的坐在三人留给他的位置上：“冬天吃这个就是爽啊。”

“办完了？”吴雪蕊递给他一碗调好的蘸料。

“搞定了。”宋何冲她眨了眨眼，换回一个娇俏的白眼，期待的看着汤锅：“关键人物都盯住了，一个都跑不了。”

“该保护的人也都保护住了，以防他们狗急跳墙。为了这次彻底铲除牛建忠一伙，杨海宁一拨人都憋着一股子劲呢。”

“我看那架势，恐怕是不会惜命的，可能他们还巴不得把事情闹大呢。”

周凯伸出筷子，避开锅里的一个牛丸，夹起一片肉道：“可见牛建忠把文临县祸害的够惨。”

“确实。”宋何不怕烫，连吃数口，神秘的笑道：“沈老抄送来的那份公文，你们看了没？”

吴雪蕊挑起宋何夹给她的牛肉，歪着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是没有，却有陷阱。”宋何目光灼灼：“那份公文附属的文件里，有一部分高层亲眷的经济状况。”

“可是它还附了一份名单，这份名单只有几个名字和身份信息，与我们交上去的人员和经济调查出入非常大。”

“也就是说，发下来的文件故意没有提供完整的汇报信息！”

马学先筷子停了一下就明白过来：“试探荔城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