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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亮,夏侯尚镇南军团前锋乘船出现在曹休所部后方,曹休亦犒赏士卒,率前军向寿春城南移动。

在寿春城南,有五百艘臧霸带来的运输船,在这里曹休可以乘船渡河,参加到东岸的战斗。

夏侯尚所部则一分为二,牛金、王双、典满率军沿曹休后军之后,继续威慑寿春城里的吕范部,迫使吕范不敢出城骚扰;主力部队则乘船走淮水,绕寿春北,好汇入淝水参战。

戎车上,曹休左右张望,自有斥候探索四周,等他眼睛发现敌踪时……那就晚了。

“君侯,东岸已然交战!”

斥候策马疾驰,曹休只是抬手轻摆,这里看不清楚东岸具体,他不做点评。

只是不久,就有后军军吏来报,呈送帛书。

曹休翻开扫一眼,是护军贾逵发来军书,建议他放缓行军速度,等待牛金等援军,以免中伏。

未久,又有汝南郡守满宠送来书信,依旧是建议曹休放缓行军速度。

满宠最近比较倒霉,被曹休踢到曹仁麾下,曹仁又一巴掌拍回曹休身边。

虽说满宠、曹仁在樊城同生共死,为曹操争取了宝贵的十来天时间。

可世人只知大将军曹仁当时准备弃城逃亡,正是满宠满伯宁力劝,才守住了樊城,保住了中原。

实际呢?

等脱离困境后,曹仁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满宠摆了一道。

就关羽的军粮储备,就关羽手里那么多需要安置的降军,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孙权。

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关羽后继乏力,关羽围攻樊城的目标只有一个,是他曹仁的人头,而不是什么破樊城后,直趋许都。

当时宛城还有徐晃所部,徐晃守城不出,关羽敢带着疲军去打许都?

所以,满宠当时故意夸大丢失樊城的后果,恐吓曹仁淹死了心爱的白马,差点也让曹仁的脑袋搬家。

曹仁隔三差五就梦到田信站在船上,自己在樊城城头,跟自己大眼瞪小眼时,往往会惊醒。

满宠拿曹家宗亲大将的命去冒险,给自己搏名邀功,不管有没有这心思,已经有这事实了,满宠的行为自然遭来曹丕、曹休、曹洪的抵制。

现在正是宗亲大将效力、用武之际,曹丕也只能压着满宠。

“君侯,后军摇旗!”

又不久,军吏疾呼,曹休扭头去看,果然看到后方贾逵所督三军左右摇摆旗帜。

未及多久,贾逵亲自驰马来见曹休:“君侯急于破敌,此迫切之心军中吏士无不知。”

贾逵登上移动的青伞盖戎车,展臂指着寿春城南荒废二十年而葱郁的林木:“君侯,吴军经营寿春已有一年,城郊密林间开挖藏兵洞实属正常。此非斥候能细查,君侯不可大意呀!”

“我军雄锐,营伍齐整,岂惧鼠辈伏兵?”

曹休木着脸,也抬手指着呈战斗队形行军的前军万余人,其中有八阵骑营,语腔不快:“我又有越骑三千,皆是天下骁锐!若是夏侯信当面,我还谨慎一二,江东鼠辈有何惧哉?”

“是,君侯麾下皆熊虎之士,不惧贼虏袭扰。可后军多辎重,能战者不及五千,却有八千辅军。若猝然遇袭……悔之晚矣!”

贾逵脾气不好,曹休早就想参战杀人泄愤,两个人眼瞪着眼,喘着大气,仿佛斗牛。

曹休侧头看身边旗号官:“传令越骑八阵,原地休息,改隶后军,护卫辎重!”

旗号官传递军令,曹休才侧目用眼白看贾逵,贾逵也不言语,转身跳下戎车。

八公山,自天亮时宋谦与副将孙兴一同观望战局发展,孙兴是孙贲的侄儿,孙辅的长子。

新军十二将里有四位孙氏宗亲,二十四中郎将里占有正好一半。

特别是原江夏郡守孙皎的五个儿子,有四个在新军里任职。

孙辅被孙权幽禁而死,亲近党羽皆被杀戮。

吴军折损将校太多,孙坚之弟孙静一系的宗室掌握太多军权,所以孙坚兄长孙羌一系的宗室也被孙权举用、授兵。

孙兴从这里可以看到南边十五里外臧霸部徐州军正与潘濬亲率的大吴新军厮杀。

而曹仁亲率本部万余人监视八公山,拱卫臧霸部退路。

平坦的淝水东岸,土黄魏军步兵方阵与吴军翠绿方阵碰撞、挤在一起。

弓弩箭矢、投石、标枪往来投掷,因为今日无风,双方更是往对方阵列里投掷燃烧物,双方接战锋线反复拉锯。

常常为争夺一具尸体爆发混战,分出高下后又分离,继续以阵列集团的方式,消耗物资对抗。

诸葛恪因伤势未痊愈,坐在独轮车上就近观战,也监督战场刑纪。

“元逊兄,我军气力不如魏军。”

施绩策马游走阵前,与诸葛恪相遇,见潘濬又投入两个营接战,两个替换下来的营勉强保持建制背着伤员、阵亡者尸首撤下。

诸葛恪多看了几眼,才回答:“潘承明这是在借徐州军练兵。臧宣高本部迟迟不动,其部千余骑军不动,我军虽众,也只能这样护卫两翼,中军接战暂行消耗之事。”

“是这样,就恐那里生变。”

施绩说着抬起下巴去看远处的八公山,那里宋谦、孙兴二部与草木相融,今日又无风,他们的旗帜立在山头、林间不时飘扬、抖动几下,仿佛证明还活着。

宋谦没道理反叛,可孙兴有这方面动机,孙兴的堂姐是曹彰的妻子。

如果孙兴临阵叛乱,击杀宋谦兼并其军,带着十六个营六分之一新军还有八公山阵地投魏,那东岸新军就崩了。

不需要等到曹仁、臧霸本部参战,现在的吴军经不起这种战场投敌、还是孙氏宗亲投敌的打击。

诸葛恪也抬头去看,隐约能见八公山弥漫炊烟,正在用餐?

八公山上,吴军正在用餐,山下曹仁本部也在用餐。

王览再一次奉命登山,与宋谦一同用饭,宋谦神情低落:“还请回告大将军,若阵中有江东将校举旗反戈,那老朽自缚双臂,向大将军请罪。我终究是老朽之人,不计名利得失,仅有子孙之虑而已。”

宋谦也介绍了孙兴,孙兴也表态说:“曹孙姻亲也,我等不愿做首祸之人,还请先生转告大将军,恳请大将军体谅我等。”

王览指着山头旗帜:“那可否偃旗息鼓,以示诚意?”

宋谦、孙兴互看一眼,俱是为难,宋谦说:“让先生见笑了,我等不敢。我军旗帜倾倒,则万军生疑,江东大业就此崩解,罪责缘由皆在此间,我等妻小、姻亲焉能活命?”

孙兴跟着说一声:“不过先生放心,我军用餐期间不会有任何举动。”

王览沉眉:“那这一餐欲食多久?”

孙兴指着一座山坳军士排队取水的泉眼处笑说:“山下水源已被魏军夺占,我军无水,士卒饥渴乏困,造饭尚且不易,更弗论出击接战、”

王览见状,眼睛一亮,起身拱手:“那二位将军早作准备。”

宋谦、孙兴起身相送,宋谦笑容苦涩,孙兴讪讪做笑:“待事成后,还要多多仰仗先生。”

“将军过谦了,过谦了,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际,王某还要仰仗将军才是。”

是用人之际,这场仗速战速决后,谁去挡汉军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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