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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立是荆楚高才,少年闻名于州郡。

论年轻时的影响力,同年龄阶段里只次于诸葛亮、庞统、马良,岁数略大一点的习祯也能压住廖立。

这是个常常自以为只比诸葛亮差一筹的人,虽然在吕蒙手里丢过长沙郡,刘备不予计较转任为巴郡郡守,廖立在仕途方面始终没吃过大亏。

没吃过亏,终究丢过一郡之地,后来几次军事行动都没廖立的份儿。

被诸葛亮、马良甚至继承鹿门山影响力的庞林压一头,廖立表示情绪稳定,可被李严后来居上压一头……凭什么?

人争一口气,虞翻战死留出的空位,高层之中唯一适合的人就剩下廖立。

现在劝说廖立已来不及了,毕竟刘备的任命诏书已通过尚书台发表。

难道派人设伏,打断廖立一条腿?

不行,没有不漏风的墙,除非自己亲自动手,否则势必泄露。

而自己动手……远远一箭射伤廖立也能解决问题,可自己射术不精,万一射死怎么办?

不能更换廖立,也要延迟廖立,廖立的性格与张飞不合适。

夏侯献这个张飞、刘备共同的女婿本可以派到张飞身边,可刘备将夏侯献征为羽林中郎将,带着这小两口回益州去了。

高层的职务调动,受一定的惯性影响;中层核心人员,自己有自己的看法,刘备、关羽也有他们的看法。

就跟摸牌一样,就这些牌,刘备优先权最高,刘备先摸,摸走后,自己就只能摸其他牌。

田信考虑解决办法之时,关姬提议:“夫君,廖公渊赴任之际会自江都中转,可否邀来做客?”

有些按奈不住,关姬搓搓手,眉目间有光彩绽放:“于情于理,廖公渊北上赴任,是该请教父亲和夫君。只是父亲与廖公渊关系不睦,廖公渊恃才傲物不肯屈服投帖,父亲亦不愿惺惺作态。夫君就在近处,理应与廖公渊一叙,谈论中原局势,交接方略。”

田信吃一勺肉粥,顺着思路推敲,橘林馆是自己地盘,廖立不小心滑倒,摔伤不能赴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自己医术莫名其妙的荆湘第一,自己肯出手医护廖立表达歉意,那廖立会拒绝?

与新任武陵郡守田纪交接政务、仓储后,廖立就乘船来到江都。

按官制,他是侍中,理应留在刘备身边担任顾问、幕僚,为国务出谋划策;侍中的参政、议政职责,发展后就是魏国的门下省。

也是因这个侍中身份,廖立才不同于寻常郡守,相当于预备的九卿,所缺不过功勋而已。

也因为这个侍中身份,廖立途径江都时就参拜大将军关羽一事时有所为难。

按官制,他能算是天子近臣,见官大一级,现在依旧以侍中兼任大司马长史,行右护军的身份隶属于张飞,充当副手。理论上又是军吏,理应参拜关羽,确定彼此指挥关系。

廖立不愿意主动低头,摆着架子等待关羽主动邀请他;另一个调职的零陵郡守习珍后来居上,按着流程拜访大将军关羽后,又来拜访江都尹李严。

习珍调任城门校尉,不是成都的城门校尉,是江都的城门校尉,执掌江都各门司马、门侯及城内十二都亭的亭长。

许多方面都在做准备,益州的事情捋顺后,如果打下关陇……那成都方面的中枢集团迁移路线就要提前规划。

刘备走陈仓北上,直入长安不存在问题,这是理所应当之事。

刘禅为首的留守朝廷班底就没必要走险峻、难行的蜀道去关中,理应走最顺畅、快捷,运输成本最低的水道来江都,坐实江陵的南都地位。

然后刘备从关中向雒阳进击,刘禅统率关平、张苞出宛口,会师夹击雒阳。

将最后一笔浓厚的军功分一半给刘禅,为刘禅树立部分军事威望,也让他了解军旅辛苦。

这也只是一种规划的方向,未来的事情没人说得准,如今未雨绸缪。

习珍来头很大,终究是鹿门山一系,与李严见面时气氛相对轻松。

他是来抓江都城内治安、秩序的,要在刘禅来之前,把城内打扫干净,保证不出意外。

这个职权重,身上责任也重。

送走习珍后,李严是真松一口气,自己这个江都尹可能是最轻松的尹。

看看西汉的京兆尹,东汉的河南尹,这都不是人能干的,随便一桩案子都能牵扯勋戚、百官。

尹,是九卿的跳板,而四方将军等同卿位。

可刘备前脚晋升江陵为江都尹,后脚关羽就入驻江都,李严只能低头做事,哪里敢摆三独坐的架子?

三独坐,即朝会时司隶校尉、河南尹、总管御史台的御史中丞三人,有别于公卿百官的班列,这三人另起班列,独坐已示权柄、尊荣。

关羽坐镇江都,兵役梳理、动员方面的事情被大将军府包揽;现在治安上的事情也被城门校尉习珍拿走。

权力没了的同时,责任也没了,现在专心恢复农耕、筹备军粮即可。

拿到这笔关平分润来的运粮军功,夹击关陇时,自己怎么也能跳出这个监牢,重回军中。

对于未来的国家体制、军制,李严也是有一定看法的。

西府、北府、东府是既定的,可南府就有说法,留在南中地区实在浪费,理应安置在日南才对。

空口白牙无法说服刘备、关羽、田信,唯有树立军功,才能运作这件事情。

不管今后去哪里,只要别在关羽麾下做事就行了。

他默默思索着心事,儿子李丰来报:“父亲,长沙樊府君投帖。”

李严拿起这道樊胄的拜帖,孙权背盟来袭时,武陵郡守投降,武陵从事樊胄召集夷兵反抗,随着麦城大捷的消息传来,樊胄、习珍一个收复长沙,一个收复零陵。

南阳有樊乡,樊乡所筑之城自然是樊城。

翻阅拜帖内容,李严忍不住轻笑:“可知此公何意?”

“孩儿不知。”

“意在为廖公渊伸张名目。”

李严提笔在拜帖上书写约见时间,将拜帖回书转给儿子,越想越觉得好笑,止不住呵呵做笑:“此公久居荆南,恐不知陈公威风。”

李丰看拜帖内容,是小老乡樊胄提议李严为廖立解围,如果李严答应,樊胄会带着廖立来拜见李严,讨论时局。

怎么解围?

是劝关羽主动邀请廖立来述职,维护廖立的面子;还是带着廖立去见关羽,安排一场巧遇。

李严见儿子沉思模样也不提点,各家教育方式不同,没必要事事提点。

何况时代也很快就变了,今后田信主政,李丰跟着田信做事,不需要研究、揣摩人心。

田信这里真的是简政,北府宣布的告示往往由两种文风构成,哪种是田信亲笔,一眼就能认出。

不需要你猜,要做什么田信会说明白要求;没有朦胧不清,模糊两可的字眼。

这就是主事人、办事人的区别,也是田信风格、底气所在。

李丰的仕途也要重新计较,到底是南阳举孝廉,还是留在身边积攒人脉,然后走另一条路?

李丰去送回帖,李严则另书一封,喊来心腹,飞骑送往橘林馆。

他给田信抄送公文……谁能指责他什么?

他只是摘抄,关羽这里有专人誊抄完整的公文,会成批送往橘林馆。

田信目前陪着……邓公主目前正陪着陈公养伤,自己拣选时要递送橘林馆,本心也是为了让陈公不操心,好好休息。

问心无愧,怕什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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