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怎么感觉今天你的水准大有提升啊？”

郭老吃饱了喝足之后，拿着牙签在剔牙，那姿势就跟当下一些农民工没啥区别。

“我说郭老，虽然你退休了，但好歹注意一下个人形象吧？”杜清和吐槽道，“万一我其他客人看到了，保不准还以为我这多廉价呢！”

郭老一瞪眼：“什么意思？我还要说你呢，一个早餐弄这么贵，普通人消费得起吗？你就不为老百姓想想，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吃个早餐都要这么贵，这生活怎么过？”

“是是是，您老觉悟高，我可没你这么高的思想觉悟啊，我首先得养活这间店。再说了，你也不瞧瞧我粥里放的是什么，哪一顿不是物有所值？”杜清和反唇相讥道，“我要是学累风做好事，我干嘛不直接捐钱施粥好了啊，你看看有几个会感激我的？俗话说得好啊，斗米恩担米仇，我看你啊，还不如和珅呢！”

郭老一瞪眼：“你这是什么话？！”

“大实话啊，你就不懂人性。”杜清和不屑地说道：“人家大贪官和珅去赈灾施粥，都懂得往粥里撒一把沙子，这样想往赈灾粮食下手的贪官都嫌弃了，就不会下手了。一样的道理，我要是施粥，你瞧瞧有多少想不劳而获的人？”

郭老一愣，他倒是知道这个故事的，只是所处的地位不同，所以没想太多。

“正因为我这粥有点小贵，所以郭老你才这么珍惜嘛，是吧？”杜清和打趣说道，“要是你觉得吃了不值得，你还会再吃第二次吗？”

郭老这次没有倚老卖老了，突然才叹了一声：“是啊，这些年退下来之后，再回想一下当年的自己，似乎确实有点脱离群众了啊。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奔着为群众去的，为群众好的，却从不知道，群众想要什么。”

“高，郭老还是您觉悟高，一点就透！”杜清和恭维了一句，然后才喃喃地说道：“我刚刚说的，好像没这个意思啊？！”

郭老也听见了，笑骂道：“小杜，你这人真是蔫坏蔫坏的。不过啊，很真实，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我很少见。”

“那是，你要是再找着我这样的，你都算烧高香了。”杜清和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会还没啥客人，开开玩笑无伤大雅的。

郭老笑骂道：“你啊你啊，一点都不谦虚。”

“不过我说，郭老你啊，最好还是去外面再多见识见识。我嘛，虽然觉得我们这个国家整体是好的，可也不代表没有部分渣滓，对吧？社会上啊，确实有些事很值得我们反思。哪怕是个例，也可以反映出一些事实现象。就好比吧，我前两天看到一则新闻，在高州的一个叫丰祥村的村子，本来地理条件又不算太好，却偏偏摊上了一个巨贪的村长，连小学修缮的款项都给贪走了。那丰祥村的小学啊，已经破得不能再破了。裂缝，都能塞得进我的一个拳头！”

郭老怒了，一拍桌子，把那粥碗都震得高了两三厘米，吓得杜清和连忙稳住了桌子。

“混账，这真的是混账！”

杜清和哭笑不得地说道：“郭老，你生气就生气，能别拍桌子吗？我这小本经营的，打碎一个碗都得赔钱了。”

郭老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这是实话？”

“实话，怎么会不是实话？就是市里的那个什么宣传部门实在太不是东西了，一声令下，全都删了，说什么不是权威发布的，也不知道来源准不准确。笑话，要是想知道，派几个人去看看不就行了吗？”

什么叫煽风点火，杜清和这就叫煽风点火。

杜清和知道，别看郭老退下来了，但他那一颗心，是永远不甘寂寞的。

说白了，像他这年纪的人啊，有着对国家，对人民的一片赤子之心，哪怕不在其位，也要想方设法去谋其政。

“小杜，你等着啊，我打个电话了解一下。”

杜清和到底还是不了解郭老，像他这种混迹官场几十年，见惯了沉浮的人来说，遇事冷静，想办法解决才是他们的第一思维。

所以，郭老发火之后，很快控制住了自己，深呼吸了两口气，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老于啊，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你知道”

一连打了四五个电话，郭老才叹了口气，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冷哼一声：“真特么现实，人走茶凉啊！”

杜清和本来也就没指望着能有啥好结果，毕竟那只是一小撮人的错，没理由整个潘州的大小官员都要给这件事背锅吧？再说了，其实这事也好解决。这不是马上放暑假了吗，在暑假的时候，拨点款，把校舍修缮修缮，能坚持个一两年的，那就万事大吉了。再说了，一两年之后，不知道多少官员升迁的升迁，调任的调任，也不关自己的事了。

大概都能猜到的事，杜清和也不想明说，只是说道：“看来郭老你的名头，也不是太唬人。”

郭老难得地承认了一次：“是啊，要是当初我还在任上，这种事我立马解决。这是会死人的事，怎么看重都不为过！”

“得了吧您，省着点气歇一会，这事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杜清和无所谓地说道，“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您老就吃好玩好，什么都别想。不是我捧你啊，凭借着你现在这个怒发冲冠的精神头啊，我估计你准能活到死。”

郭老把眼一瞪：“什么话这叫，谁不是活到死啊？”

“嘿嘿，郭老，反正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啊。”杜清和随口一句话，然后心中偷乐。

郭老是什么人？

心里藏着事，就憋着一股劲要做的人。

所以杜清和估摸着，很快郭老就会开始各种干预了。至于结果是好是坏不知道，不过事情都到这地步了，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再说了，要是能以几个官员免职、处分为代价，让学校重新建造一栋教学楼，杜清和都觉得是值得的。

正偷乐着呢，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了：“笑什么呢，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