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摅有些脸黑,迟疑少顷摆手道:“你们不要一有事就会找本府。的确,当时约莫十几万票据被宋昪放在怀中,被本府当场查获计算案值又依据三成法则,倒是可以抵消被张叔夜扣下之部分。”
“然鹅,必须破案后才有相应的奖励。”
到此林摅摊手道,“宋昪罪责并未落实,蔡相公交代时说了,宋昪只是急于破案,违反了收缴赃物流程,所以他的案子不了了之,你的奖励么要不本府把你介绍给蔡相公,你去和他聊聊?”
张子文道,“案子办不成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作为负责任的线人,我尽责爆料让你去红叶观捉了宋昪,你自己没能力办他而已。”
林摅眯起眼睛道,“反正现在方方面面都在推锅,拗不过蔡相公的现在,会有人说是你张子文提供假线报,误导官府破案,诬陷官员宋昪?”
张子文道:“发生这事我毫不奇怪。问题在于我爹也不好欺负,知府相公这属于把你和蔡相公的矛盾转移到我爹身上。万一他来找你说我治不了蔡京还治不你么,那可就很复杂了。蔡相公也会认为你不会做事,想再次挑拨府院之争?”
林摅惨笑道:“所以你这纨绔子弟,就是要逼本府于今生最重要的案子上厚此薄彼?”
张子文低声道:“相公,从宋昪堂而皇之出去开始,已经等于您厚此薄彼了,这的确不全怪您,但开封府知府不好当谁都知道,你没拒绝这个职位,那么遇到了就是遇到了,您责无旁贷推卸不了。”
林摅倒是楞了楞。
张子文又道:“您对宋昪偏颇了,也必须在这事上放张叔夜一马,这当然不算公平,却是对称。蔡相公已经要求你在宋昪问题上走偏,这个动作表明:接下来不会受谋反案影响,我朝将依旧维持适度宽松的吏治政策。所以你在张叔夜问题上放手,蔡相公也不会吹毛求疵的。”
最后总结道:“您没有包拯的能力和头铁,就别想交出包拯似的卷宗,这定理不容颠覆。想撸张叔夜的机会错过了,如果把宋昪那龟儿子一虎头铡干了,这就叫威望,我和张叔夜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耍花枪。问题既然您不敢,张叔夜必然抱有他宋昪摸得,我老张也摸得心思。我以为知府相公知道这事的。”
林摅没耐心了,摆手道:“快滚。你和陈留县的事到此为止,不在追究。但本府有小道消息:刘光世部吃的太肥。道理不说了,见者有份,让那群混蛋再吐出两万贯来上交开封府,让本府对此役中受到影响的百姓和小商贩交代,我压力过去了,这事也就算了。三日内若看不到钱,刘光世就别想离京了,到时候全体被抓捕不糊稀奇,罪名轻重看涉案金额和认罪表现。”
张子文愕然道:“他们是勤王的功臣啊?”
林摅喝了一口茶,“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这些污糟猫鸟人是你弄进来的,他们只认你。本府治不了你们还治不了刘光世?或者你心疼的话,只有你自己少吃些,你自己掏钱填补这两万缺口?”
张子文直接懵逼,“可我是穷人,根本没这么多。办案时连一文钱都没见到就鸟尽弓藏了。”
林摅道:“你就继续用你自己都不信的鬼话忽悠人好了,你是穷人?你麾下的流氓去文峰楼勒索了一次,就是六千贯。这仅仅是一个案子,谁知道你到底有多少猫腻?”
“这叫勒索?”张子文道。
林摅道:“这至少叫嫌疑。但你想让本府细查吗?”
好吧这有点敏感,兴许有可能被这些讼棍提出疑问:张小国和宋子铭是怎么死的。
张子文倒也不是个玻璃心,迟疑顷刻道,“行,开封府的两万贯我扛不起,但我会把这事协调解决了。”
林摅容色稍缓,“张公子唯其这个优点,明事理那便好。真不是本府故意为难你,而是有些问题真要解决。这事的确是你挑起来的,办案过程中有不少小商贩和百姓有巨大损失。若官僚上街才结束又有百姓上街,本府岂不是废了?”
“叫府尊为难了。”
张子文拱手后离开了开封府,火急火燎的奔赴陈留县刘光世营区。
这次麻烦不小,张子文自身只有六千多贯,哪怕愿意吐出来填补,也仅仅只是林摅索要的三分之一
陈留县许多乡民在欢呼,处于巨大的喜悦中。
这是因为震动朝野的张怀素案和她们息息相关!
泥腿子们其实不知道张怀素是谁,但持续了近九日的扫黑除恶狂风中,那些和张怀素有关的人乡民眼睛里的恶棍村霸走狗什么的基本抓光,有一个算一个,新任陈留县班头富安判断谁是黑恶几乎不走眼。
没抓到的都跑路了,但凡抓到的,知县张叔夜亲自放话让大家安心:他们死刑跑不掉!就算刑部真把他们放了,本官也找其他理由把他们玩死!
这是最振奋人心的消息。
气候成熟后举报风潮正式启动,但凡以往有冤屈受害的,又不敢开口的,都挤进县衙陈述。
小迷糊是三更天就在县衙刑房外排队,等着报案。
好不容易到中午轮到她,但张叔夜以及相关押司又被气得想哭,她说话颠三倒四的,连他哥哥怎么被人打成残废也说不清楚。无奈他哥哥自身不想报案了。
结果就是酷吏张叔夜又把小迷糊的脑壳拍的啪啪响。
好在除了扫黑除恶外,还有另外和大家息息相关的消息,张叔夜宣布:陈留县要建大型农场,规模化搞农牧事业。
爆出的初步方案中,工钱对于没田没牛的普通人家有吸引力,还是长工。
于是,因说不清楚案情细节被老张撵走的小迷糊,又跑回去咬着指头道:“我会养猪割草的,算半个工,拿一办工钱老爷觉得成不?”
这问题上老张等同昏官,直接把小迷糊和她那残废的哥哥招了,一个残废一个小姑娘,合起来算一个工
乡民们傻傻的在穷高兴。
还有群发了大财的西北丘八刘光世们在简陋的临时军营里数钱。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很多玉器珠宝连价值都无法判断,暂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变现。
刘光世这两日犹如盯贼一样盯死了属下们盘点财物,下达了命令:封闭营房,清理财物的军士必须光1腚。
这个命令要维持到风头过去,内部分配方案出炉。
也不能狂笑着二一添作五的一股脑分了,那当然爽快,但回去就是死路一套,铁定被陶节夫干掉。
有消息说细线进展虽慢,但是步步为营,陶节夫一但认为西线不会输的情况下,有可能会提前启动东线战役。
表面上没命令,但早在唐恪上任河东转运使,西线大将高永年退居二线后,陶节夫已经下达了永兴军路一切钱粮进行管制的指令,同时对唐恪有求必应。
毫无疑问,这意味着老陶已经开始为银州战役做准备,并需要大量的钱粮。
也不是说陶节夫是把刘光世部派出来搞外块捞绩效的。但老陶不是傻子,办了这么大的案子,回去如果一点绩效都不上缴是真会出事的。
于是设想中,至少缴一万贯给陶节夫,才能保证不会药丸。也仅仅是不会药丸,若想老陶高兴些就要翻倍。
这种到处等着用钱的情况下,当时在街市被张叔夜猛抢一票,刘光世正在为这事心情不好。
结果现在煞星又来了。张子文也是一副抢劫的样子栽入了军营,让刘光世们有些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