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王旺的事迹,当朝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以卫建宁一语,惹得在座众人震惊。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万尚志的身上,万尚志坦然接受,还以锐利的目光相对。众人触及到那充满自信的眼,心底瞬间想到:这如同瀚海一般自信的目光,可真如王旺一样,此人绝对是王旺的徒弟,错不了。
万尚志虽然心中有些胆怯,但他知道,此时面对众人目光的洗礼,他绝对不能露出一丝破绽,否则迎来的便是无尽的利用与欺压,如身侧的岳戚。
看到万尚志似乎撇了一眼岳戚,卫建宁敏锐的察觉到,并当机立断,严肃道:“岳戚,你污蔑侯爷令牌为假,藐视尊卑,该当何罪?”
岳戚见事情被扯到自己身上,连忙喊冤道:“将军,属下并未说万总管的腰牌是假的呀。那话都是、都是我那队官传的,可是与属下无关啊。”
“没你的认可,你的队官想必也不敢随便攀咬当朝侯爷吧?你说令牌为假,一为藐视皇权,认定陛下亲赐是为假。二为诬赖万总管,侯爷亲传弟子,换句话来说,你是在瞧不起侯爷。如你这般人,早已严重触犯了我朝律法,来人,押下去斩首示众。”卫建宁沉稳地条条举例,几句话,便置了岳戚以死罪。
岳戚吓呆在场,他只是来请将军认定令牌真假,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藐视皇权,瞧不起侯爷了呢。帐外进来的亲兵已然反束了他的双臂,他清醒过来,挣扎大哭道:“冤枉啊,大将军,我冤枉啊!”
卫建宁不理他,回身沉默的看着北疆地势图。
岳戚在绝望中被拉出去。突然,万尚志上前一步求情道:“大将军,岳将军也并不是那个意思。想来是岳将军从未见过公侯令牌,所以分辨不出真假,这才带着下官来求大将军辨个真假。
岳将军也是担忧于下官的身份是否为伪造的。他心中最在意的是西北军的安危。才多会有此举动,带下官来您的面前,让您判断。
您想,如若他真藐视皇权,怎会带着下官来您这里,最后还自己落得个斩首之刑呢?不一早便在帐子里,将下官私自处刑了,回头找个理由说下官是外金奸细,而岳将军不会有丝毫损失。”
岳戚见万尚志为他说好话,眼中生机迸发,一时挣脱两个士兵的制压,踉跄上前,嚎诉道:“是啊将军,属下的忠心天地可鉴,属下一心为的是我西北军,为的是我大郑啊,怎么会藐视陛下呢。还请将军饶过属下一命,属下宁愿死在与贼金征战的战场上,也不愿死在同袍的刑刀下啊。”
卫建宁转过身,似有意动,刚想说什么。桌上的吴衡抢言道:“在座的诸位同袍没有一个会藐视陛下,而独你岳戚会。”
周河也跟在吴衡后边说道:“是啊,你岳家前不久刚因桓王之事,被陛下贬斥,连带着你在军中势利也不如从前。这样说到谁对陛下心有怨言,在场中,你定是头一位的。”
岳戚愤然道:“你们闭嘴!你们就一定要我死吗。”
周河冷哼道:“哼,凭现在的你,恐怕没资格命令我等什么。是吧,吴兄?”
吴衡没有讲话,周河被晾在一旁略有尴尬,但是他不敢惹吴衡,也便讪讪的闭了嘴。
万尚志见卫建宁脸色似乎又有改变,于是又张口求情道:“卫大将军,岳戚便是有罪,也只是不认得御赐圣物之罪。何至于死刑呢,还望大将军公断。”
卫建宁沉吟一会,杀岳戚,不过是因为他需要获得万尚志的支持。而且岳戚背后的家族已然遭受圣心厌弃,想来不会复起,所以之后也用担心被人所记恨报复。杀了得罪万尚志的岳戚,是现在能对万尚志表的最好的心意。
毕竟自己之前那般敷衍他。看看他今日的表现,也不是个傻人,定然早有察觉。可他现在既然张口求情,想必是要收服岳戚为己用。今日自己要处斩岳戚,以后的岳戚,定然不会如同以前的岳戚那样,对自己保持着绝对的忠心,甚至对自己出现怨恨的情绪。
打量一下万尚志,卫建宁又想,岳戚不过是个领兵五千的小偏将,就算放到万尚志的手里,也翻不出太大的浪花。
卫建宁终于点头道:“念人家亲自为你求情,而你心里又是为大郑着想的,我便绕过你这一回。你回去后,切记要多读读书,有文化才是最重要的。”
岳戚大喜,连忙拜道:“多谢将军!”
卫建宁以还有密事处理,让万尚志与岳戚先回去,岳戚跟着万尚志出门走了很远,离了大帐范围,才回身狠狠踹倒跟在身后的队官:“谁许你和将军的亲兵说,是我说万总管作假的。你是不是看我失势,也想踩我一脚,好去周河吴衡那里,找新主子报功?”
队官被踹倒在地,也不敢喊痛,直接跪坐哭起来道:“没有啊,将军,属下对您是忠心耿耿啊。只都怪属下一时糊涂,说错了话,您怎么惩罚属下都可以,只是千万别冤枉属下呀。”
岳戚拔出剑,放在队官脖子上,咬牙切齿说道:“我冤枉了你?”全然忘了是自己在帐中说万尚志作假,这才让队官听去记下,传到亲卫那里。
队官忙道:“呜,不敢,没有。”
万尚志是时开口道:“岳将军,你的队官也是一时说错了话。做错事确实该罚,但不至死啊。”
岳戚这才回头,顿悟一样收回剑,十分尊敬的拜谢向万尚志道:“多谢总管以德报怨,救命之恩无以回报,以后您有难事,但凭吩咐,在下倾力相助。”
万尚志扶起他,说道:“你记得今天这话就好,往后我会有事让你帮我做的。”
话语间,仿佛有几句哼歌随风传来,万尚志闻声看去,只见一条小溪上方架着一座小桥。桥上正有一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将军见着潺潺溪流哼唱着:“清源未全归禹贡,北疆何处尽尧封?”
这清源曾是郑国唯一一块大草原,如今被外金占据,十八年过去,仍然未被夺回。
万尚志见人闻诗心中十分痴迷,忙赶走岳戚,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下摆,几步走上前去,心中砰砰暗跳。
待走进十尺处,那人忽地拨转马头,转过身来,只见唇红齿白,皎目微寒。
卫旋梨歪着头打量着万尚志,问道:“你接近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