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苹果来到了浅海，此时的海面上是一层厚厚的冰层，索性深海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新种族，正在渐渐退化掉继承自人类的呼吸系统，再过几代就将进化为不依赖自然环境也能生存的高等生命，所以她也没怎么在意，而且实在感觉憋闷的话又可以从西瓜先前打出来的大洞去到海面，用尚存的肺呼吸寒冷又新鲜的空气，不需要呼吸也可以解放一下心情。

本来是阳光明媚、波光粼粼的软沙海床现在被冰层遮蔽了光线，成了一片灰暗的世界，苹果却没有在意，她的一门心思都在那些沉船之上，在看到沉到沙地里带着红色六边形纹路的冰冷巨炮的时候，她甚至激动地在水里打了几个滚。

她落到海床之上，摸着巨炮，向四周的海怪发出了一阵精神波动，呼唤它们过来。

往日只要两三分钟就能召唤过来的海怪，这次用了大概半个小时才有响应，苹果眉头微微皱起，想起来不久之前天地间响起的精神波动，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驱赶海怪往西方移动，大多数海怪都离开了这里，只有少数精神不好，连这个‘往西方移动’的精神波动都理解不了的蠢货留在了原地。

一只庞大的海怪从幽深的海洋中游了上来，它比正常的海怪还要巨大，却不长脑子，只能理解进食的命令，苹果也不多说，精神波动中暗示地上的那门巨炮就是食物，让它去吞了。

她原本就是用这个‘找到了食物’的借口忽悠它过来，如今也要圆满结束才是。

这只海怪有着三个如同鲨鱼的头颅，身体却是一只巨大的金雕，但它的翅膀却没有羽毛，反而是长满了肉瘤，丝丝绒毛在破了的瘤子上飘荡。

“呃，好丑……”苹果认真看了一会儿，发现就算是以深海的审美来看，这只海怪都是一个十足的丑八怪。

咔、咔、咔——海怪使劲咬着地上的大炮，却咬不动，最后只能张开了血盆大口将大炮整个吞了下去。

“吃下去了吗？”苹果游到海怪上方，看着它，冰冷地说道：“那就去死吧。”

海怪同样理解不了这个命令，但是身体却像是接到了最高的指令一般渐渐变成了灰白色，生机以极快的速度流入海中。

脑子中本来就不多的一点精神力量消逝殆尽之后，一股全新的、强大的精神力突然闯入了它空荡荡的脑海，完全接管了它正在腐朽的身体。

“很容易啊，感觉不用西瓜教也行嘛……”苹果默默想道。

铸造大炮的血钢和海怪的身体一遇见苹果的精神力就像是起了化学反应，只见苹果面前的海怪与它体内的大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最后留在苹果面前的就是一团不可名状的肉团，上面嵌着血红色的钢铁，黑色的血肉布满了猩红的眼球和尖牙利齿，像是在呼吸一般鼓胀收缩。

苹果只是看了一眼，脑海中就被塞入了大量的知识，她就像是身临其境地去到了赵国的造船厂见过了一门大炮的全部生产流程，甚至连每一个零件的制造者和加工者她都能叫得出名字、认得出模样，这门大炮的全部秘密都在向她敞开。

她现在有一种感觉，只要给自己工具和血钢，自己也能把这门大炮铸造出来！

苹果获得的知识不止如此，在更深层次的黑暗之中，她也看到了一个黑暗的、腐烂的温床，无数畸形的海怪正从里面喷涌而出，一种神秘的知识涌上心头，正当她想要解读的时候，黑暗中突然睁开了一只墨绿色的大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如同直面了太阳，苹果的渺小精神在庞大的精神污染中如风中残烛，眼看就要熄灭，就在这时，无穷的银色光芒刺破了黑暗，从苹果的身后涌出，它们就像是不定型的水银，充斥了整个世界，把那只墨绿色的眼睛排挤到了世界之外，但唯独给苹果留下了那些海怪温床，就像是——奖励。

从精神世界中回过神来，苹果立刻捂住了胀痛的脑袋，努力地不去想刚才见到的一幕才稍微舒缓了一些。

“真是的，西瓜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苹果无语道。

自己有哪里得罪过她吗？

……

躺在自己的蛇形海怪上巡游着深海的西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脑袋，懊恼地说道：“糟了，忘记告诉苹果那件事了……”

但是想了一想，自己试验过十几次，次次都有银光来救场，苹果应该也不会例外，最多就是被那只眼睛吓一跳，最后也是有惊无险，不提醒她好像也没有什么……？

……………………

一天之前，林方奇正与船员们将渔船驶入避风的山洞，往年把渔船藏在这里，等寒潮过去只要修一修就能再用，要是直接放在港口，就连木头钢铁都会给寒潮冻烂，被大风一吹就散了，半个月过去再回来，什么都不会给他们剩下。

船已经停好，林方奇和王幺弟在山洞一边的石台上往外面走，马车已经等在了外边，就要载着他们去就近的避难所。

“感觉真安静啊，山洞里都是船，却没有一个人，跟几天前真是天差地别。”王幺弟跟在林方奇身边说道。

林方奇笑了笑，正当他要说话的时候，一股寒风吹入山洞。

咔啦啦——无论是走在前面的人还是依旧在后面给渔船披上毡布的人都被冻成了冰雕，林方奇左脚正好上抬，站立不稳，啪啷一声就摔在了地上，左手像是玻璃一般破碎弹到前方，一根食指也直直指着前方。

……

不久之前，离海边最近的‘怒涛拳宗’的避难所之中，一伙渔民凑到一起打着牌，一人突然说道：“也不知道林方奇那小子怎么样了……”

“你管他干嘛？谁也不知道今年寒潮来得这么早，他这时候出海回不来，被冻死了也都是命——‘命’，命哪能改的？”另一个渔民蹲在一边看牌，揣着手说道。

“就是他爹、俺茂良叔好歹也教过俺识字，又见俺家那时穷，茂良叔没收过俺娘一文钱，总有份恩情在那。”前面说话的一个汉子说道。

“报恩找别处报恩去，现在你出去也是个死，再说怒涛拳宗的人也不见得会给你出去。”旁边人说道。

汉子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道：“乱说乱说，俺才不想出去咧，俺就是感慨一声，免得林方奇死了，怪我没良心念叨他、记挂他，又回来找我！”

听到这话，无论是打牌的渔民还是旁观的渔民都静了下来，又纷纷向着海边默念几声、祈祷几声，做做样子给死鬼林方奇看。

突然，天坑上边有人大喊道：“落雪花了！大门即刻关闭！”

渔民们彻底对林方奇的生还不抱希望，寒潮都已经影响到了这边，海边肯定正面迎上了寒潮，林方奇躲不过了。

随着轰隆隆的巨响，红色的钢铁巨幕从天坑边旋出，分三瓣螺旋着合上，隔绝了最后一丝阳光。

避难所里大部分的灯火都渐渐熄灭，只留下够人视物的光线，以节省能源。

虽然看不到什么光了，但渔民们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待在这里，无论外面的气候是多么恶劣，他们这些人都能活下来。

可是——

嘭嘭嘭——一阵巨响从天坑顶部传来，数十万人都愣在了原地，够近的就仰头看着头上的巨幕。

外面是什么东西？在寒潮来临之际，还有人能在外面行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