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突’、‘玉堂’、‘水分’、‘气海’,十之三;‘云门’、‘中府’、十之二;‘不容’、‘太乙’、‘归来’十之四;‘日月’十之一。”
轰雷谷,重雷屋。三人被屋中的怪力所制,坐在地上调息。
调息,是灵驭的一种。通过人为操纵灵力,使其能够顺利地在体内循环,多在灵域破损或灵力失调时使用。
体内灵力澎湃,几乎快要失控,青泪影一边调息,一边尝试着伸展身体。
她刚刚抬起手臂,瞬间就有一股无形的怪力产生,让她每一个动作都极为艰难。
“凝神烟。”
青泪影食指轻触嘴唇,想催动出幻道手段来帮助疏通灵域。但灵力有如出圈的羚羊,在体内各处奔跑,根本不受控制。
“咳。”
灵术催动失败,部分灵力乱涌,青泪影喉咙一甜,倒吐出一口血。
“没事吧?”眼见青泪影遭到反噬,木翎心乱如麻,灵力流经的穴位出错,痛得他心头一紧。
“没事。”青泪影回头一望,看见木翎的双手和双腿都在无规则地颤抖。
“烟水也快撑不住了。”余光瞥见蓝烟水眼睛紧闭,嘴唇紧咬,额头汗流不止,她回过神来,静静调息。
“这座屋子,能够极大地加快我们体内的灵力流动,加上这无形怪力…看样子,师父是想锻炼我们的灵驭了。”
蒲扇自三人开始调息以来,就静悄悄地缩在角落。但它还是会时不时地飞到三人面前晃一下,证明它还在。
“还不醒!?”扇子上下扇动,刮出一道白风,将地上的方银火卷得老高。
“诶诶诶,师父,别!”高空中的方银火惊呼。在怪力的作用下,他重重地跌在地上。饶是草地,他的身体也出现了淤青。
青草草尖的绿光涌进,方银火快速地揉捏着自己的双腿,心中怒道:“这也能发现?”
青泪影分出一缕心神:“你可别偷懒了。上次给你的《驭灵法》,快快修炼。”
方银火想反驳几句,但现在怪力袭身,说话都比平时费劲,想想还是算了。他环顾四周,青蓝木三人都端坐在地上,眼睛紧闭,认真地在调息。
一股无形地压迫感和紧张感瞬间袭上他的心头。比起这房屋的怪力,还要来得让人窒息!
他赶忙取出《驭灵法》,翻到‘臂’篇。
“先练左手!该死,怎么又开始痛了!”
他先前苏醒,觉察到体内灵力虽然变少,但是乖巧如龟,所以才有了偷懒的心思。怎么才这么一小会儿功夫,灵力又快满盈了!
感知到紧迫,方银火再无其它心思,专心致志地看起书来。
青泪影也发现了这一特点,暗衬:“这屋子不光能加快灵力流动速度,还能影响我们的恢复速度。就好像…”
“资质提升了一样!”
……
轰雷谷虽说多雨,但天空也并不总是阴沉。日光泼下,和着谷内清脆的鸟鸣声和不合时宜的惊雷声,悄悄钻进耳中,甚为温暖。
蓝烟水睁开眼睛,从天物戒中取出一只海棠装点的水壶喝水。
她瞥见白烟化作的扇子在不停殴打方银火,一时想笑,竟不小心呛到了。
扇子在方银火头顶扇来扇去,青泪影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看到,勃然大怒的白言冬。
“就一个经脉图,你要记到什么时候?你记遇葡团的时候,怎么那般好忆!”
青泪影憋笑,木翎无语,蓝烟水一脸疑惑,不知道师父在说什么。
方银火关上书,又羞又怒:“您可不要乱讲啊!我什么时候看哪种书了!”
他前半句铿锵有力,后半句小如呼吸,透露出明显的不自信。这一乱,灵驭又错。
他疼得合上了眼睛,扇子打得愈急:“曲池,支正,会宗!”
方银火看着满书的穴位,经脉,头晕眼花,几乎又快栽倒。
……
午时四刻,经过数个时辰的折磨,四人虽然依旧苦于怪力和灵紊,但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狼狈了。
方银火感知到腹内空空,不满地道:“这轰雷谷昨天也没给我们弄饭吃,今早上也不做,到底怎么回事?”
“少说话!”
蒲扇一边敲打方银火,同时还在语重心长地教导木青二人:
“年纪轻轻,还是以修行为重。男女之事,一月…”
见他即将口吐粗鄙之语,青泪影急忙打断:“师父,《仙月史》我看了,您二十一岁就开始追求凤霞师娘,怎么好意思说我们?”
木翎强忍住体内的疼痛,附和道:“对!而且据说师父您当时还不只追了师娘一位女子…”
“一派胡言!”
扇子连敲了木翎与青泪影十下,打得他们眼冒金星。
接着,扇子在空中换形,逐渐凝实成白言冬的模样,白眉凤眼,皱纹遍布,懒懒散散,依旧裹着那标志性的棉被。
四人虽只能看见一部分,但一猜便知,他又在床上…
“是哪个狗*的污蔑老夫?”
木翎的脑海中逐渐浮现起一张女子笑容,支支吾吾地道:“是弟子…弟子在一本小册子上看到的,不可…不可为信。”
白言冬冷哼一声,闭口不言,身形改变,重新化为蒲扇。
只听轰雷谷弟子许山多在重雷屋外吼道:“烟水师妹,我来给你送午食啦!”
三人一扇,六只眼睛,一时都朝蓝烟水望去。
蓝烟水羞红了脸,本想拒绝,但旋即又想,她们今天连早食都还没吃呢。
方银火忙道:“这一天我们可就咬了几根甘蔗啊。你问问他做了几个人的饭?”
青泪影暗骂方银火不解风情,连忙使眼色,但方银火根本没察觉。
于是蓝烟水便提高嗓子问:“许师兄,午食够几人吃的?”
耿直青年许山多,大脸粗眉,宽嘴塌鼻,五尺三寸的身材,穿的是凡人干农活时才会穿的布衣,拎的是刚刚做好的、热气腾腾的午食。
他咧开嘴巴笑道:“就你一人的!虽然师父吩咐过我们不要准备午食,但我还是给你做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要不我就惨了…”
“…”
他抬起头对着天空傻笑。飞鸟振翅而过,迎面而落一堆鸟屎。
好巧不巧,刚好落在淳朴少年的头上。
恋爱中的少年似乎总是迟钝的。他似乎在想什么,一直傻笑,连鸟屎都忘了擦。
“头上凉凉的,是师妹你的水道灵术吗?”
他伸手摸去,顿时一惊:“好稀的鸟屎!”
门内的蓝烟水有些无语。她本想拒绝,但方银火闪出来制止了她:“许师兄,窗户和门都打不开,你扔进来吧。”
许山多大喜,一手将饭桶扬起。门内的方银火本来以为是一只饭盒,但没想到,居然是一只大木桶!
木桶在重雷屋中的下降速度比外面儿快了一倍,方银火始料未及,差点没接住。强烈的惯性让他栽倒在地。
“就**一个人的饭,你用桶装!”方银火暗骂,嘴上连声称谢:“多谢师兄!”
方银火掀开木桶,一股浓郁的肉香顿时飘散出来。
青泪影托腮直笑:“烟水,你太能吃了!”
蓝烟水尴尬至急,操纵水流裹起一颗灵石朝门外飞去。
方银火看到硕大的灵石,本能地伸出手去抢,但手指穿到水流,没抓到。
“许山多你干什么!!放着一大堆的门派任务不做,跑这儿偷窥来了!?”
突如其来的一道男音,将正在盛饭的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三人认得是南宫汶天,便继续盛饭。
“宫狗,你血口喷人,我几时偷窥了!”
“你头上的鸟屎,不是在树上弄的?”
重雷屋外,剑拔弩张,轰雷谷四代弟子南宫汶天缓缓走来。他身材高大,目光炯炯,单眼皮,双下巴,门服袖子一长一短,明显能看出裁痕。他的头发放荡不羁,如高山般耸立。左臂露出的部分印有一个‘雷’字。
他和许山多,是轰雷谷出了名的死对头。平时本来就互相看不过眼,加上最近又碰上百年难得一遇的美人蓝烟水,两人更是冲突不断,多次大打出手。
他气势凌人,冲着许山多大喝道:“奸贼!昨晚你的苟且之事被我撞破,今日又被我发现!你等着,我去告…”
南宫汶天话说到一半,鼻子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下意识地嗅了几下。他正疑惑,又瞥见许山多的手中握着一块硕大的灵石…
对于聪明人来说,这种事情,一目了然。
南宫汶天挽起袖子,怒不可遏:“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好啊!!!许山多,出息了啊!!好好的修行不做,跑这儿卖饭来了!?师弟师妹的钱你也赚!?给我等着,我告诉师父去!”
说完,他拔腿就跑。许山多一听他要找师父,急了,双脚萦绕雷电,迅速地追去。
重雷屋内,米香四溢,热气升腾。
一颗颗晶莹剔透又饱满的大米,暴露在秋日的空气中,与浓香四溢的绿豆猪肉汤一起,不停地拨人味蕾。
“烟水,来吃饭。”
方银火拿着木勺盛饭,手法极为老练。还没有手掌大的碗,愣是被他叠成了宝塔。
蓝烟水笑着跑了过来:“谢谢银火哥。”
青泪影道:“半碗就行,多了我也吃不下。”
“这么少?”
“谁说用这碗了…”她一扬眉,从天物戒中取出一只四五倍大小的海碗。
“…”
方银火回头:“这米不够了,师父你吃不?”
蒲扇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这只是老夫的灵术,你说能不能吃?”
方银火讪笑,同时为木翎盛饭。
“昨天见着,这雨雷仙士好好的人,怎什么会下令不给我们东西吃?”
四人目光幽幽,尽皆朝蒲扇望去。
“爹爹说过,水可以一天不喝,饭不能一天不吃。”
“您说,是不是您下令,为难谷主了?”
“…”
蒲扇没有说话,径直飞到角落。
……
奔流山,仙月门,莫名断崖,破旧木屋。
白言冬一口喝尽最后一口春花酒,舒服地打了个酒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