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轻很柔很凉快,一切都那么安静。
没有一会儿的时间,院外便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恰似海上缓缓卷起一层波浪。
很快,这声音又归于安静,偏偏已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少顷,屋顶上传来瓦片受力的轻响,一眨眼的功夫,这声音便又归于平静。
这时,夜间屋顶传来说话的声音,虽然极微,但像柳正风、唐元等高手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老大,好像没人啊?老四有没有搞错?”
“不会的,刚才院内有光,灭了不久。一定是他们听到动静先藏了起来”
院子里一切皆可以看个明白,,除了树与墙的倒影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桌凳,此时此地的确连个鬼影都没看见,更别说有人了。
“老大,会不会是他们全都走了。或是躲在桌底下?”
“走,这是不可能的,一定是藏在什么地方?你两个下去,小心查看一遍桌底下”
“老大,倘若他们在院中埋伏呢”“就他们那些人怎是咱们对手,埋伏又如何,你俩且下去看看,小心点就是”“是,老大”
话刚说完,月光下就见俩个人影轻轻地由屋顶飘落在院子里,手执大刀,扭头四顾。
他们目光所见之处都没发现人影,这才放心地借着月光,用手中的武器小心谨慎地将桌凳挑翻,勘查一下。
“老大,院里没人。连呼吸声都没了,大概是逃了。不如你们下来”一人叫道,其实他心里很害怕,这院中暗处黑乎乎地不可见,他们处于院中无处可躲,如若真有人躲在暗处偷袭,他俩定是无活命的机会。
“不可能,一定是躲在院内。你们仔细看看”屋顶的人吩咐道。
簌!簌!寂静的院内传来细微的破空声响,院中的两个黑衣人应时而倒,很明显是死了。
这俩人是被树上的柳正风,摸出两个铜钱,中指弹射而出,破其喉而死的。
“大家小心有埋伏!”屋顶传来一声惊叫,一下子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了。
待了一会儿,依然很静,静的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静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伏在屋顶的一人影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冒出头来,胆怯怯地四下张望,最后鼓气站了起来。登时又立起四个人影来,分站最先站起那人两侧,不停地扭动着脑袋。
那人待了一下子,心中已有判断,当场大声喝道:“装神弄鬼!刚才定然是躲在屋里偷袭。速速给我将房屋包围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说完,手握着一把长剑,率先一跃而下,降落在院内的正厅前。
砰啪的声响相继而起,院门被踹开,顿时周遭脚步声四起;便见朦胧的月光下人影走动,从屋顶、围墙、院门等处涌入院内来。
刹那间,院内变得更黑了,本来只有倒影是黑的,现在又多了一些穿黑衣的人。
就在黑衣人悉数涌进院子之时,阴影处的墙壁、屋檐下、树上、屋内突然涌动起来。黑衣人立身未稳,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何事的时候,一大批人趁着黑暗自四方八方扑来,拼命地朝他们砍杀。
柳正风的剑,阿呆的刀,无人能挡,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在黑衣人中快速挥舞着。
瞬间,院子里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随之喊杀声惨叫声混合着武器撞击的声音响彻了恬静的林间,惊醒了这片宁静的沿海小镇。
本来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顿时被杀的乱了方寸,任人砍杀,无力还击。看着身边的同伴倒下,黑衣人就算素质再高再镇定都静不下来。
顿时,火光四起,将整个院内照的一片光亮,一时刺眼。
“老大,我们中计了,怎么办?”发号令者身边的一个人看着被反包围,立时惊惶失措,不知所以然,总之就一个字:慌。
“镇静!”这老大不亏是领头人,此时仍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对那人喝道,且不忘鼓动士气喊道:“兄弟们给我杀了他们,他们岂是你们的对手,你们才是真正的强者,你们才是勇士”
却见那个所谓的老大刚说完话,立马身先士卒,鹏身掠过黑衣人,拳脚齐出,一下子就动手打翻了三个将士。顺势抽剑,意欲对倒地之人痛下杀手之时,手却被人挡住了。他立马左手握拳往对方的身上打去,那人忽地闪身,手化龙爪形朝老大脸上抓去,老大立马后仰,身子一转,出剑划向那人。那人当时一个弯身,打了一转,后退两步,便巧妙地避开老大的剑。
那个老大立马抬头朝来人看去,在浅黄的火光中依然清晰可辨对方,竟是一个邋遢破衣的老叫花,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正对视着自己。
老大冷哼一声,鄙夷不屑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屡次被你逃了,这回恐怕你没那么好运了”
唐元不以为然,嬉皮笑脸道:“余振,你这个跟屁虫都不死,我老叫化怎么舍得死呢”
余振脸色陡变,额头青筋暴突,冷声笑道:“唐元,今夜就是你这老不死的死期”,说着当即一剑刺来,这倒是出其不意。
“你少卖狂”唐元似乎早有警惕,侧身一闪,出掌震开他的剑,随之后退两步,保持了个距离。
“放心吧!明年今日我会给你上坟的”余振冷笑道,好像很有把握将唐元杀了。
“你又不是我孙子,这就不需要你了,而且你也没那个本事”唐元坦然笑道。
“不信,试试看吧”余振一怒,自知耍嘴皮子非唐元的对手,说着已挥剑往唐元划来。
“嘿”唐元轻松的让过了余振那一剑,随之以少林龙爪手反扑余振而去。
二人各以自己的绝技回招对方,你一招我一式,打得是势均力敌、难分难舍。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双方拼杀得正甘,地上倒卧不少人,血水渐渐流湿地面,血腥味慢慢泛滥,弥漫着整个院子。
黑衣人明显处于下风,本来冲进院时,足有五六十人,经过被袭、围杀,此刻剩余不足二十,折损多半。
迷蒙的月光下,就见余振的身影如鬼影般地闪动,手中的剑已紧紧的缠住了唐元,使唐元无法还手,只能闪躲避让。这一刻,只要唐元的动作稍微慢一点,就会被余振的剑刺伤,余振好几次的险招都被唐元的庆幸避过。俩人如此游斗了片刻,但听余振喝道:“唐元,今天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受死吧”
原来,唐元躲闪之时被地上的死人绊了一下,使他慢了一步,腿已受了余振的剑伤,正跌倒于地。
如此时机,余振岂容错过,使剑狠狠地往唐元的身上刺来,连唐元自知自己根本无法躲开,老命怕要在这交代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时,铛一声,火星四射,余振的剑却硬生生被荡开,剑尖斜刺往地,虎口被震得发麻。
眼见这一剑必毙唐元的,竟然被人挡开,余振不由一怔,还来不及细想便听见,有人道:“老大,先撤吧。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啊”这时,一个黑衣人凑了近来,守在余振的身旁。
“放屁。老子怕过谁。今天不杀光他们,怎么向主公交代”余振当即推开面前的黑衣人,骂道。余振近几年屡战屡胜,气焰正旺,当真目中无人,就算这番形势他也不肯言输。
就在这说话的瞬间,却见唐元不知何时亦站了起来,身边多了一位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年轻侠士。
此人手中握着一把古剑,威武脱俗,且有一种令人透不过气的气势。
余振心中蓦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将手中的剑握得紧紧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他只觉面前这人给他带来不小的压迫感,不由地偷偷用余光扫视周围,但此刻黑衣人并非占有优势,并且是一种被围杀的绝境。
换句话来说,现在的他正处于生死边缘,犹如砧上肉随时都有可能任人宰割。
“老大,有我们顶着,你先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记得替兄弟们报仇就是”这一刻,剩余的黑衣人全数向余振身边靠拢过来,其中一个轻声劝道。
余振如泰山般站着任那黑衣人推之不动,他看着唐元大腿的剑伤处正溢出血来,不由得意地说道:“唐元,今天算你走运”
余振深深觉得在这江湖上能留住他的人没几个,虽然面前这个年轻人给他不一样感觉,但他不愿这样服输,更没有急于想逃。于是,又瞧向唐元身边的柳正风,眉间一扬,傲然问道:“不知这位如何称呼,倒也有些门道”
就见唐元唇角浅笑两声,摇摇头,鄙夷不屑道:“想不到你余振连面前这人都不识得,真乃孤陋寡闻啊”
余振怒发冲冠,破口大骂:“关你何事?你这老不死我又不是问你,你插什么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他是真动了气,恨不得将唐元碎尸万段,只是形势不允许而已。
“那我老叫化现在就放屁,你要不要闻啊”唐元立即边说着边用手拍拍屁股,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像是忘了腿上的伤痛。
柳正风看着他这样子都忍俊不禁地笑了,对面的黑衣人在这生死关头自然没有那种想笑的心情。
“唐元,你少得意。今天我余振非杀了你不可”余振气得两眼都快冒火了,忘了自己身处险境,看来今夜定要与唐元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我看你的幻影追魂剑法也有几份火候了,只可惜你的脾气太过于暴躁,侮辱这套剑法”
柳正风从容镇定,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却又给人一种霸气凌人的感觉。接着,又瞪余振一眼,淡然道:“以后你也没机会再练这剑法了。”
挡在余振身侧的黑衣人,喝道:“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他绝对相信余振的武功,况且一对一从未见过余振输过,就算在大名鼎鼎的刀狂林遗风二十招内都没败象。
“凭我手中的剑。我想已经足够了吧”
声音未落,那个黑衣人当场死亡,倒在血泊中,没有人看见柳正风是如何出招的。
他抬头望着夜空,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怎么说这余振都算是个武林中的人才,可是余振今夜必定要死。
余振总算清醒了,怅然道:“这位兄弟可否告知你姓名?就算死,总得让我死得明白吧”。因为那一剑,是他绝对做不到的。现在他开始有了想走的想法。
从气势上他已经输了。
“好吧。我就让你也死个明白”柳正风神态自若,坦然道:“我叫柳正风!请记住”
余振仰望夜空,凄然笑道:“原来是柳大侠。怪不得有如此口气。今天就算输了,我余振也认栽了”,笑声中伴着一丝英雄末路的颤抖,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夜空了。明日的艳阳不知美不美?
“老大,走”余振身侧的黑衣人一阵啰嗦后,大声喝道,因为这是余振的最后一线生机。
火光冲天的院内,义军竟有五十多人能战,自己只有十个活口,寡众悬殊。
虽他尚在院外留了一手,但现在的余振绝对想逃,因为柳正风的名号绝对不是吹出来的。
至于怎么逃他在琢磨着,此时他身前的黑衣人已然毅然地攻向柳正风,或许想给他争取最后的机会。
其他的黑衣人同时动了!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时候只有柳正风一人能留住余振;而他们当中只有余振一人能逃走的机会最大。不管如何,他们今夜就要死在这所宅院中,何不一拼?
柳正风神色凝重,心中疑问:“他想逃走吗”,一边应付围来的黑衣人,一边双眼死死盯着余振,一副吃定你的样子。
江将军趁机而上,出手没几个回合就击退两个黑衣人,护着受伤的唐元。
那些黑衣人怎是柳正风的对手,没过几招,他们已多处受伤,难以支撑。
余振看明形势,对已确实不利,再不走就真的晚了,于是他在黑衣人的掩护下寻找出路,。以这些黑衣人的武功,若论单打独斗绝对比那些将士强,但论群殴论消耗战怎比得过这些常年征战的将士呢。
那些将士不但勇猛而且配合默契,每次进攻与防守都毫无破绽,不然早已在这被追杀路中死绝了。他们能一次次击退这些黑衣人,顺利撤走,绝非偶然。
“各位兄弟,稳住阵脚,借机撤退”
余振终于下定决心逃了,鹏身而起,踩着一黑衣人的肩膀,窜上树梢。
柳正风吃了一惊,喝道:“想逃?没那么容易”,一剑逼退身前黑衣人,立马鹏身而起,射向树去。余振立身未稳,听声回看,手忙脚乱地出剑击杀。
柳正风抓着树枝,连续攻出几招,逼得余振狼狈地从树上逃下。他必须将余振逼下来,不然树上的张掌柜就有危险。
这种时机,柳正风自然连喘气的时间都不愿给余振,当即松开树枝,持剑刺去。忽见余振以一种奇妙的步法闪到一侧,速度非常之快,动作十分怪异,他巧妙地躲过柳正风逼来的这一剑。
“你幻影步走得很不错吗?”这一切都逃不过柳正风的眼睛,虽然没看出他的步法,却能猜出来。因为这些都是余振的师傅剑尊叶飘逸的绝技之一,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柳正风落身站定,对着余振微微一笑,自信道:“出手吧,我让你三招。这样也好让你死得瞑目”
“你也少狂,我未必打不过你。看招吧”余振说着,便已暗运内功,一剑缓缓刺向柳正风。
此招看似简单,却暗藏无数的变招,可攻可守,看慢却快,较为凌厉。若是一般的剑客必死无疑,但柳正风的应变更快,侧身退步,再接一个转身便闪过余振的杀招。
而余振一招不得,立即换招,身形急转,一式“幻影回首”(此招是回马枪法化的)的剑招狠狠削往柳正风,加上他的步法极快,接着又一式“幻影摘花”直奔柳正风的脖子。
却见柳正风脚尖贴地,身体迅速旋转起来,余振的剑虽如影随形般跟着柳正风身形游走,偏偏总是无法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