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正风已知此处乃陈汉等人的藏身处,青天白日的怕呆久了生变,便沿巷道走回他们落脚的那所破院。
“风儿,怎样?”
柳正风刚踏入破院,便闻邢云海的声音传来,抬头就见其背负双手站在那间屋门口。
“他们住在陈汉家里,那里暂时还算安全”
柳正风蹬足一跃,越过院中那片葱绿的野草落到门前来,才轻声应道。
“我随那个方师傅等人走一趟,他们住在城西的雷祖祠去,其他人也各有去处,应该都是分开来住的”邢云海说着,转身往屋内走去,在用门板搭架起来的床边坐了下来。
“我们可要在暗中监视他们吗?”柳正风在屋内墙边的唯一木凳上坐下,问道。
“如今大战在即,咱俩应该监视府衙的一举一动,史格等人若有对义军不利的消息,咱也好前去告知!至于陈汉等人,如若真的打算与义军里应外合的话,到时定会协助攻打城门,等到攻城时咱俩到各城门口附近看看便是。希望到时能够助他们一臂之力”邢云海道。
“说的也是,咱们就俩个人,他们可有好几批人。师父,你说他们能成功吗?”柳正风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蒙兵虽多,但只要他们的计划周密,大家舍生忘死,还是有机会的。或许又是一场恶战”邢云海叹道。
“确实!战争一开始,城门处定然大兵屯聚,要想杀到城门口将城门打开,恐怕只有拼死一战”柳正风道。
“其实,战争不是用人命来定胜负的,还是要靠天时地利人和和谋略等因素来决定,不然再多的人命填上也枉然。。”邢云海说到此,突地一顿,眉宇上扬,惊道:“不好”
“师父,好像有人”
柳正风正听着,同时惊呼一声,迅速出门,一跃跳过那片二丈宽的野草地,走到院门口伸头往外瞧。
就见巷道上一群蒙兵持枪执刀的正挨家挨户搜查过来,已将巷道堵得死死的。
“那些家伙真的搜来了,本想睡一觉,这回恐怕没时间了”
柳正风顿觉身后一阵风来,邢云海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来了。
“师父,他们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这个时候这番铺天盖地地搜查”柳正风低声道。
“我看,定是那个史格怕了咱们,想在义军攻城之前将咱们寻出来”邢云海微微笑道,接着话锋一转,道:“咱避避,不要跟这些喽啰浪费气力”说完,俩人一纵身,窜入院中的那棵大树上去。
在树上待了一会儿,果见一伙蒙兵沿着巷道寻到此处破院来,踏入院门看着院中杂草丛生、房屋破烂不堪像是许久没人来过的模样,掉头就走了。
待蒙兵走后,邢云海师徒并没有从树上下来,而是在树上的枝干上睡到黄昏才下来。
俩人简单吃些干粮,本打算到府衙走走,但出了巷道便发现街道巡逻兵增加不少。然而,这些对他俩来说,根本起不了任何阻碍,他们凭借着出神入化的轻功,一会儿便来到府衙墙内。就在他们以为可以像往常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府衙之时,突然间簌簌簌簌的声音破空而来,在余辉下金光闪烁。
柳正风目光如电,扭头四瞧,便见墙角、屋顶、树上、草丛间全是装备齐全的弓箭手。登时拔剑而出,一把快剑前后舞动,迅快无比,化成一道道铜墙铁壁,铛铛铛的声响,疾速飞过来的利箭全被他打落在地上。
“风儿,史格在府内埋伏了重兵,咱们走吧”
邢云海泰然自若立在其间,眼光四瞥,就见一批批蒙兵自拱门一涌而来,立即提醒,接着纵身上墙,一翻身已到墙外。
或许大战在即,在这紧要关头史格自是不愿意让自己承当任何的风险,才会如此安排。
邢云海脚刚落地,便闻一阵啪啪啪的脚步声,一群蒙兵正沿街道往这边冲来,柳正风随即亦越墙出来。
柳正风看着如此情景,心念一转:“何来这么多兵,难道城都不守了吗?”,便问道,“师父,史格哪儿调动这么多人马来”
话刚毕,就见无数支利箭簌簌地往这边射来,密密麻麻犹如下雨一般。
“走吧!不然真的命就没了”
邢云海直呼一声,撒腿便往对面疾奔,快如一道影子;柳正风急起直追,一双人影一齐飞跃上那堵墙屋逃去。
蒙兵迅速分散人马,沿各巷道往那个方向包抄过去,顿时脚步声四起,响彻大街小巷。
疾奔一段路程,终于甩开蒙兵的追杀,待到天黑搜寻的蒙兵退去,才绕回那所破院去。
“风儿,你听说雷城来援军没?”邢云海一踏入破院便开口问道,接着一跃身飘到那屋门前去,径直走进屋去。
“听说义军来攻城,但没听说蒙军来援军,该不会咱俩错过了什么”柳正风落脚门前就道,说着走了进来。
“或许是吧!”邢云海坐到床上轻喘口气,漫不经心地应道,随即倒头躺下。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雷城这近日来根本没有援军到来,只不过史格将全城的兵马都调动起来而已,不像以前那般藏着掖着,不到紧要时刻不出动。
柳正风已吹燃火折子,往横梁照照,一纵身坐到上面去,然后倚靠在横梁顶柱上。
沉默一会儿,便闻邢云海又道:“看来咱俩要想法子四处走走看看才行”
是日,雷城已是全城戒备的状态,城内处处皆见巡逻兵的身影,街道上甚至限制了百姓的活动。
城外锣鼓喧天,旌旗猎猎作响,义军早已兵临城下,摆开长长的阵型正在攻打雷城。
远远可见利箭、石块飞入城墙来,城墙上不时有士兵被抬下来,又有士兵冲上去。一阵阵的冲杀声起起落落,兵刃碰击的声响时续时断,被杀时的惨叫连续不绝,被重物砸中时的闷哼声隐隐可闻。可以从声音判断出义军激烈攻城的迫切及蒙兵誓死守城的决心。
邢柳二人伏在城门附近的一处屋顶望着这种画面,自然而然想杀到城门口,将城门打开,放义军进驻雷城。但城门前全是准备上阵的蒙兵,个个气昂昂雄赳赳的,持枪执刀,弓箭在手。一旦他俩往前数丈的话,定被发现的,到时招待他们的只有密密麻麻的利箭和白晃晃的利刃。
“师父,你说陈汉等人为何还不出现,这战都打了半天”柳正风等得不耐烦了,急问道。
“不知道?或许他们另有打算吧”邢云海呢喃道,其实他也等得有点焦急了。
“战打得这么激烈,何以不见史格的人,难道他们早已坐镇城楼上?”柳正风不由发问。
“诶!你不说老夫倒忘记了,不如咱到府衙看看”邢云海蹙眉道。
二人主意已定,立即沿屋顶悄悄往府衙的方向潜行而去,走了半响终于来到府衙附近。
忽见一人贼头贼脑地沿着府衙墙外的一条小巷道走,视乎深怕别人发现一样,行迹十分可疑。
柳正风一眼便把这个人认出来,心想:“这厮不是那个走狗陈猛吗?他这时候鬼鬼崇崇要干嘛。难道史格吩咐他什么事不成?”心念一转,立即一个起落,越到陈猛的身前。
陈猛当时一惊,吓得冷汗直冒,看清来人之后,便道:“你是。。。神医的徒弟柳大侠”
“你知道我,如此说来你知道的事可不少。你这是去哪?”柳正风皱眉道。
“数日前在街口有幸见过柳大侠一面,对柳大侠的武技深感佩服。请柳大侠借过一下,在下尚有要事要办,不然来不及了”陈猛急道。
“不知史格给你交代了何事,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去办”
邢云海如一缕烟般飘然落到陈猛的身后,无声无息,冷然斥道:“当日,老夫看你尚有良知,便留你一命。谁知你如此执迷不悟,不知悔改,真是枉费了老夫一番心意”神情严肃,双眼如刀。
陈猛心中一凛,转过身等待邢云海说完,当即拱手,深深一鞠道:“陈猛拜见前辈!前辈若想取我性命,尽管拿去,但请您老帮我办件事如何?不然晚辈死不瞑目”他语气诚恳,两道恳求的眼神看着邢云海。
“你说吧!什么事?”
邢云海眉宇一蹙,嘴边嘴角微微往上翘起,露出一线怪异的笑意。
“前辈,你二人轻功了得。麻烦你们赶快到罗湖边的苏公亭通知陈秦陈伯他们。就说蒙军已经将人马埋伏在街尾等他们上钩,要他们速速绕道而行”陈猛急道。
“竟有此事!风儿,事不宜迟,咱走吧”
邢云海吃了一惊,说着迫不及待地绕过陈猛同柳正风一起展示轻功往罗湖那边走去。
一群人密密麻麻地拥挤在雷城罗湖苏公亭附近的一处林间空地上,足有上千人。带头者正是陈秦等人,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把属于他们自己的武器,他们情绪有些激动,武器更是攥得紧紧的。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等到义军开始攻城,城内最松懈之时才派人去联络各处义士来此相商夺取城门事宜。经过各路的头人一致认同夺取城门的计划,再由陈秦宣告大家。
此刻,只闻陈秦朗声道:“各位好汉,攻打雷城的计划相信你们都听的一清二楚了,成败在此一举。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朝廷,咱们现在就出发,杀他个狗娘的蒙贼,争取能把东门夺下,放义军进城”声如洪钟,字字入耳,令人听得豪情万丈。
“走。杀他个狗娘的蒙贼”一人高声问道。
话未落,陈秦抢先往城东门的方向走去,其他义士浩浩荡荡地跟随其后。
出了林子,沿湖边往东行走了片刻,来到一处街口。
按照计划来说,他们从此处兵分四路,各自沿说好的路线摸近城门,然后以哨声为好同时杀出。
就在这一刻,突然间响起一阵簌簌的声响,大家举目四望,便见阳光中银光闪闪,漫天的利箭如雨般纷纷而来。
“箭阵!兄弟们快快散开!咱们中埋伏了”
陈秦心中一震,大喝一声,立即拎起手中的短刀,拍挡飞箭,身后队伍中登时传开啊啊的惨叫声。
义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暗箭射杀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闪开,一阵箭雨过后死伤上百。箭雨一停,义士们迅速拖着伤者往四边散开,寻处庇护,以免做无谓的牺牲。
接着,箭阵一连射来,密密麻麻的,犹如下雨一样,顷刻后箭停了。
“陈秦你这老滑头,可是你勾结蒙军设下埋伏,使我们白白送死”义士的队伍中有人吼叫起来。
“何人?此时还想挑拨离间吗?有种给我站出来”高师傅呵斥道,由于吼叫那人混在人群中又不在他的身边,因此一时未发现吼叫之人是谁。
近日来,高师傅一直跟陈秦在一起,他相信陈秦绝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
“我陈某做人一辈子光明磊落,岂会干这种背信弃义之事”陈秦双眼圆瞪,厉声应道。
他的声音登时被四起的喊杀声掩盖了,转头就见蒙兵从各位路口铺天盖地地冲杀过来。这伙蒙兵来势汹汹,犹如猛虎饿狼,挥舞着手中的利刃见人就杀。亏得这些义士大多都是会些把式的人,胆气亦不小,一见蒙兵杀来,也毫不手软地提起武器拼杀。登时双方刀光剑影地厮杀在一块,血剑直喷,惨嚎悦耳。
义士们虽然拼死抵抗,但蒙兵久经沙场且越来越多,顷刻间义士们就被杀得七零八落、四散溃逃。
“陈兄,情形不利,不宜久待,咱杀出去吧”
一阵拼杀后,高师傅的衣上已是血迹斑斑,他见大局已去,就对身边的陈秦建议道。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杀敌报仇”一旁满脸污血的李秀才持着一把长剑边杀敌边道。
陈秦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大家这么相信他,但尚没开始杀敌报国就中了蒙军的埋伏,如此大错,他心中自是愧疚不已。此刻的他一心只想多杀几人,好为死者报仇,一时忘了以大局为重这点。
“好吧!咱杀出去”
陈秦心念一转,觉得不能因为自己一人的失误,害更多人失去性命。头脑登时开朗,立即领着大家一个劲儿地拼杀,突围而出,往侧边的林间分开逃走。
但蒙兵甚多,随即形成数队人马追杀,有人一路尾追,有人绕道包抄,罗湖周边登时人影一片缭乱。
陈秦领着数十人沿林间一小道前奔,走了一会儿,林间的树丛里贸然杀出十数个人来。他们身法轻巧,手持长剑,一下子就砍倒冲在前头的两名义士,列成一排挡住陈秦等人的去路。
陈秦等人见状,当时一怔,迅速稳住脚步,抬头一看竟是清一色的灰衣劲装剑手。
这一刻,他们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四面埋伏,只恐凶多吉少。
“陈兄,你说怎么办”
高师傅一见截道之人身手敏捷不在自己之下,当即稳住脚步,颇为镇定地侧头问陈秦。
“咱们杀过去,能走的就走,千万不要犹豫”
在这迫在眉睫之际,陈秦也没有更好办法,立时大声喝道,随之冲在最前头跟剑手打杀起来。
“杀过去,生死由命”。。。
都这个时候了,大家本已将生死置于度外,自然也明白陈秦的意思,马上冲杀过去。
劲装剑手人数过少,就算武功再高也难以阻挡多数人的冲击,一打起来,陈秦及高师傅等一部分人趁机拖住剑手,使得有二三十人有机窜逃而去。
“他们在那边,一队留下,一队随我追人去’
一刹那间,后面追来一群蒙兵,立即参与到打斗中来,且有一部分人马追赶逃跑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