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人,干净整洁,却显得空空荡荡没有人气。
看来同居于“山月”的也是新生,她还没有找过来。
桌上备有茶水,竟然还是温的,也璃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茶盏四处走动。
这里空间不大,但给两个人住绰绰有余。
两张床铺上分别备有两套衣服,都是白色。
也璃打开看了看,是两套样式不太一样的白色长袍装扮。
里面有要束腰身的内衬,还有修身外衫,外面却要套件白色大长袍,不知却是怎么想的。
一套看起来颇为正式,另一套自然随性穿起来比较方便。
这应该就是习魔阁规定要穿的衣服了吧?
这可比也璃现如今穿的,要好看保暖得多。
也璃正摸着白色长袍想着什么,有人推门而入,她赶紧站起了身,捏着手心等着来人。
这女人进来便低着头,并未抬头看也璃一眼,直直往靠里面的那张床铺而去。
而也璃站着的靠窗的床铺,自然而然就成了她的。
“我……”也璃张了张嘴,却并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知道你叫什么。”那女人拿微微驼着的后背对她,将两套衣服叠在一起搁在了一边,语气冷漠。
那两所院墙上映出来的名字和居所名都看得到,因而也璃同样知道,她叫做向晚。
“你不必和我客套,也不用花心思和我打好关系。共居一室,还望彼此不扰。”向晚说着拍了拍她的床铺,随即被子一掀,整个人窝了进去,再无反应。
也璃咽了口口水,回过身来叠好自己的衣物,然后出门。
这个人说话的语气虽带有冷漠,但也璃并不觉得她盛气凌人。
想起自己在入阁之前便注意到了她,也璃倒是觉得,这个人是真的需要一个极为安静的场合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也璃也是个安静惯了的人,想来日后相处起来会很容易吧。
她一面想着,刚要走出玲珑清居,却迎面撞上一个穿着黑袍的纤瘦女人。
她正哼着歌儿往里走,注意到也璃后脚步慢了下来,眼神一直盯着她。
“我是……”也璃见她看着自己,便想要说上几句,却也同样被打断了。
“别说话。我知道你是新来的……并且,你现在是要去膳房找吃的对不对?”
也璃点了点头。
“可是现在已经过了饭点,膳房的东西可不能乱吃了。这一点不知道白青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女人皱眉做发愁的样子。
“没关系,我向来不会吃坏肚子。”也璃笑道。
“这可不是吃不吃坏肚子这么简单的事了……这样吧,我这里还有几个没吃完的馒头,你暂且拿去吃吧。”
女人从宽大的袖口里拿出用不知什么植物叶子包得严严实实的几个包子,展开来递给也璃。
也璃其实认了出来,这个人便是刚刚从“烟柳”里拿着个瓶子出来的人。
这才多久,她怎么在外面?还随身带着几个馒头?
虽有疑惑,但见她十分热情不忍拒绝,便拿了一个道谢。
“谢姑娘。我是居于山月的也璃,若是姑娘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去寻我。”
“山月啊……”
“山月怎么?”
“啊,没什么,挺好的。我叫南山,恩,挺像男人的名字对吧?没办法,父母取名不可改,只得先勉强用着了。”南山摊了摊手,继而将剩余的馒头又仔细包好放入了袖口之中。
“多谢南山姑娘。”
“学什么男人叫姑娘姑娘的,就叫我,南山。好了,这么晚了,还是别出门瞎逛了,咱们进去吧。”南山硬生生将也璃又拉回了玲珑清居。
“瞧,烟柳,我住这里。山月还在里面,我就不送你了。”南山拍了拍也璃的手臂,莞尔一笑。
“馒头早点吃,该凉了。”
也璃点头称谢,踱步走回了“山月”门口。
里面已经点上了蜡烛,不知向晚在做什么。
也璃撕开馒头,往庭院里走了两步,一边吃一边想起了入这习魔阁的种种。
往后她便真的要在这里生活了么?
白青之前所说,无论在来的路上遇见什么,都得忘记。
这是不是从某种意义上说明,习魔阁根本就不会去解答她的困惑,反而会让人去忘记这种困惑。
而她梦中的那道影子,一直有着执念要等待的那个人,果真是没有结果的么。
咽下手中最后一块馒头,低头轻跺脚上的泥土,转身回了山月内。
也璃推门而入,却见向晚仍旧躺在床上。
也璃离开时她是什么姿势,回来的时候便也是什么姿势。
那这蜡烛……
也璃四下去看,才知屋内明亮点的竟不是蜡烛,而是摆着几个发亮的珠子,远看有些像火球。
她倒了碗茶水饮了一口,便细细观察起这比蜡烛要亮上许多的圆珠起来。
圆珠中心有条细细的裂缝,像是人工凿成,裂缝里剩余几滴浑色液体,此刻正以极缓的速度渗过裂缝融入圆珠之中。
也璃的手下意识想要去摸,正要触碰,却见骇人一幕。
“啊!”
也璃轻叫一声,慌忙站了起来。
向晚猛地起身,眼神凌厉。
却见也璃的手在火明珠下若隐若现,似有全无的迹象。
向晚见也璃侧对自己,并未注意到自己的神情,便闭了闭眼,收回眼神,重新躺回了床上,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也璃抖着手惊恐的看了眼曾有动静的向晚,又低头逼自己多看了两眼自己的手,仍旧是胆战心惊。
她甚至能透过自己的手看到外物。
可她的手却还能听自己的使唤,手掌收合完全没有问题。
就连拿东西都毫无障碍。
手明明能动,看着的人却心惊。
也璃张口喘了几下,重新坐回桌旁,盯着这颗发亮的珠子强迫自己冷静。
适才向晚明显是被自己惊醒后看到了自己的手,可她的反应过于平常。
有此种反应要么是看到了一只并无大碍的手,要么是看到的与自己所看的相同却并不感到惊讶。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便是自己适才盯着这珠子太久,自己眼花了。
也璃侧头闭眼休憩了好一会儿,睁眼,手仍旧如此。
如此看来便是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向晚和自己同是新生,为何她会对这种情况毫不惊讶?是她曾经见过这种情况,还是她对习魔阁能发生一切奇怪的事情都深觉正常?
也璃静悄悄的坐在那里,握着那只几乎隐去不见的手,坐了很久。
火明珠散发着幽幽光亮,到了时辰便珠光黯淡,整个房间暗了下来。
也璃终于起身,走向她的床。
这入习魔阁的第一个夜晚,注定无眠。
不知多少人,和她一样,也该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