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准确地说,江束衣是真的不认识白大褂,不过那白大褂却认识‘江束衣’。
所以在这一段‘你们认识吗?’‘完全不认识。’的对话中,也可以说江束衣是说谎了。
通常一个人要是说谎,眼神会不由自主地辟开对方的眼神,而且会有一些多余的肢体动作,比如喝茶啊,看远方啊等等诸如此类的。
可江束衣不需要,好歹也是演了10多年戏的老戏骨了。
语气中的那种无奈更是体现得不温不火。
老李沉默片刻之后,目光中的那股税利渐渐消退。
他想了想,说道:“江队,你觉得对方为什么会来杀你呢,是不是你在齐春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什么仇家呢?”
江束衣眼角一瞅他那神情,便知道这一关大概率是过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引导,把对方引导到自己想让他去的地方。
“我觉得对方可能是找错人了。”
“找错人了?”老李抬头道,“什么意思?”
江束衣指了指自己的特护病房旁边:“对方可能是来找柳家大小姐的,可是因为柳小姐不习惯病房的味道,所以回家静养去了,但杀手并不知道,他误以为我是柳家小姐,由于没有开灯,等到发现我不是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哦,老李点了点头,逻辑上似乎说得通,等到杀手发觉对方不是柳家小姐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准备杀人灭口。
只是这个杀手是不是有点笨了点?
连柳家小姐住的是哪间病房都没搞清楚。
老李眼中的疑惑被江束衣一眼就看了出来,江束衣继续说道:“说起来也是走运,要不是这人身手太差,我还不一定能活下来呢。”
说着话,他还故意整理了一下吊在脖子上的左手。看上去好像是吊得不太舒服,实际上去是一个心理暗示。
老李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了,合乎逻辑。
但凡有点智商都不可能找错目标的位置;
但凡身手好点,怎么会连这么一个几乎全身残废的人都制不住呢?
是了,这是一个身手差劲的蠢贼。
再次抬起头来,老李满脸堆笑,道:“好了,情况已经了解了,来,我来跟你介绍一下。那位是咱们大队新上任的大队长陈队。”
说着话,他指向了一个头发微微发白的中年便装男子。
这名男子自打进医院起脸上就从来没有出现过表情。
江束衣点了点头,原来这人就是陈春生啊。
随后他又问道:“听说他和陈尚过是……”
老李想到自己刚才找江束衣做笔录的时候,态度可能生硬了一点,担心江束衣会给他小鞋穿。
于是拿出‘我是因为跟你关系好,才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的态度,低声说道:“他是法医陈尚言的亲爹,也是陈尚过的亲叔叔。”
说着话,他四周看了看,又续道:“上级称他有‘大将之风’。”
江束衣暗自撇了撇嘴,屁的大将之风。
所谓的大将之风用好听的说法,就是泰山崩与前而色不变;
不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面瘫。
也不知那陈面瘫听到了江束衣的腹诽没有,他的头正向这边望来,随后向这边行来。
江束衣只得勉强站直了,然后一个敬礼:“陈队好,我是一中队的江束衣。”
没办法,这是规矩,下级见到上级就得这样。
陈面瘫看了江束衣一眼,点了点头,偏过头对老李说道:“你跟我来。”
***
陈春生在长年体制内的生涯里,已经打磨成了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而且说话永远四平八稳:“你这几天跟着江束衣。”
老李有点蒙:“啊?”
“跟住他,懂我意思吧。”陈面瘫道,“别的你别管了。”
说完自顾自的转身离去。
老李心中暗骂,陈面瘫!给我分这什么破任务?
你自个儿带着你的侄子破案立功去了,我去得罪人?
是,大队长压制一个中队长那是妥妥的。可是你也不想想涂黑子已然是你的上级了,而且还把那姓江的看得跟私生子似的。
那江束衣一来就是中队长,老子干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年轻的中队长呢,谁知道他有没有后台啊?
再说了,你让我干啥我干啥?你以为你是涂黑子那?
看来,你是不了解我老李啊。
我就是一条老泥鳅,滑不溜丢的那种。
两不相帮,见风扯呼。
这就是我老李的生存哲学。
***
在医院的笔录做完了,警察基本都走了,就剩老李了。
江束衣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说道:“老李,怎么你没走啊?”
老李笑道:“我没事,你不是不方便么,我就呆在这帮你拿拿东西也好啊。”
江束衣一怔,心里的念头还没转完。
老李又续道:“其实吧,我就是想偷个懒,江队,你可千万别误会,想干啥就干啥,需要我的时候说一声就成了。”
说完,他抱起从医院要来的被子,往特护病房里的沙发上一摊,脱了外套,人就钻了进去,不一会就传来了呼噜声。
江束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装得这太也假了,叫了两声老李,李泥鳅却不理他。
过了一会,听到了江束衣开门的声音。
老李心里有些好奇,但又暗暗想道,稳住,李泥鳅,别多管闲事。
还记得那次大队地震事件么?
要不是你稳住了,这衣服可那时候就脱了!
千万稳住!
想到这,他并没有起身,而是按捺下好奇心,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不一会,外面传来江束衣与护士们的嘻笑声。
这小年轻原来是泡妞去了,年轻人嘛,不都是这样么?
于是他便不去理会,再过了一会,老李是真睡着了。
***
凌晨2点。四周一片漆黑,唯独齐春县刑警大队还有几盏灯在亮着。
江束衣下了出租车,小心翼翼地接近着。
他避开几处监控的位置,来到了围墙之下。
江束衣想知道前任究竟干了些什么,他记得涂队办公室里有前任的案卷。
拿来看看,就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当然,这非常冒险。
可是不这样做,却又无法了解到事实的真相。
任何时候主动权都应该把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一向是江束衣的座右铭。
不把握在自己手里,万一要是出什么事,自己还懵懂不知呢。